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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军骑士第29部分阅读

作者:作者不祥
。不熟悉壕沟和沼泽的人是无法通过这条路的。

    他们来到了城堡,托里玛和卡列勃神甫便出来接待客人。爵爷已经到了,而且是由虔诚的人送回来的,这一个消息像闪电似的马上在守军之间传开了。但他们一看见他受到十字军骑士这么残忍的毒手,不禁大为愤怒,暴跳如雷;这时候要是还有十字军骑士囚禁在斯比荷夫的牢狱中的话,谁都没有力量可以使他们免于惨死。

    扈从们想立即上马到边界去俘虏几个日耳曼人来,斫下他们的脑袋,扔在主人脚下。但玛茨科制止住了他们,因为他知道日耳曼人都住在城市和城堡里,而边界上的一些乡村同胞不过是被迫生活在外国侵略力量的压迫下而已。尤仑德早已给放在一张熊皮上,抬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安置在床上了。无论是这一片嘈杂的闹嚷声,或是井架上吱吱嘎嘎的打水声,都不能把他吵醒。卡列勃神甫是尤仑德的知心朋友;他们彼此像亲兄弟一样相爱;这时候他正待在尤仑德身边,祈求救世主让不幸的尤仑德恢复眼睛、舌头和手。

    疲乏的旅人们也都上床去了。玛茨科在中午时分醒来,就吩咐人去把托里玛找来。

    他从捷克人那里知道,尤仑德在动身以前吩咐过他所有的仆人要服从他们的少主人兹皮希科,并且嘱咐过神甫把斯比荷夫遗赠给他。因此玛茨科就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这老头儿说:

    “我是你们少主人的叔父,在他没有回来的时候,这里就由我管。”

    托里玛垂下了他的白发苍苍的头,施了一礼。他的头有点像狼,把手捂住耳朵问道:

    “那末,您,阁下,就是波格丹涅茨的那位高贵骑士么?”

    “是的!”玛茨科回答。”‘你怎么知道?”

    “因为少主人兹皮希科在这里盼您来,他还问起过您。”

    玛茨科听了这话,就跳起身来,忘了自己的尊严,喊道:

    “什么,兹皮希科在斯比荷夫?”

    “是的,他到过这里,仁慈的爵爷;他是两天前才走的。”。

    “为了天主的爱!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他从玛尔堡来,路过息特诺。他没有说他到哪里去。”

    “他没有说么,嗳?”

    “也许他告诉过卡列勃神甫。”

    “嗨!伟大的天主,那末我们在路上错过了,”他说,一面双手拍着大腿。

    但托里玛又用手捂住另一只耳朵问道:

    “您说什么,爵爷?”

    “卡列勃神甫在哪里?”

    “他在老爵爷床边。”

    “请神甫到这里来,且慢……还是我自己去看他吧。”

    “我去请他,”托里玛说着就走。但他还没有把神甫带来,雅金卡进来了。

    “来来来!”玛茨科说。“你知道这消息么?兹皮希科两天前还在这里呢。”

    她刹那间变了脸色,几乎站不住脚了。

    “他来过,走了么?”她问道,心跳得很快。“到哪里去了?”

    “才走两天,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也许神甫知道。”

    “我们必须去追他,”她毅然地说。

    一会儿卡列勃神甫进来了。他以为玛茨科要打听尤仑德的情况,所以不等问就说:

    “他还睡着呢。”

    “我听说兹皮希科到过这里?”玛茨科高声说道。

    “他来过,但他在两天前走了。”

    “到哪里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寻找……他到时母德边界上去了,那里现在有战争。”

    “为了天主的爱,神甫,把您所知道的有关他的情况,告诉我们吧!”

    “我只知道他亲自告诉我的一些事。他到过玛尔堡。在那里取得了大团长的兄弟的保护。大团长的兄弟是十字军骑士中首屈一指的骑士。按照他的命令,兹皮希科可以到所有的城堡里寻找。”

    “去找尤仑德和达奴斯卡么?”

    “是的;但他不是去找尤仑德,因为别人告诉他说,尤仑德已经死了。”

    “请您给我们从头说一说吧。”

    “马上就说,但让我先喘口气,定定心,因为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这怎么说?”

    “是从那个骑马也不能到达、只有通过祷告才能到达的世界来的……我刚刚跪在主耶稣的脚下,祈求他怜悯尤仑德。”

    “您这是祈求奇迹。您有这种力量么?”玛茨科非常好奇地问。

    “我什么力量也没有,但救世主有这种力量,只要他愿意他就能使尤仑德恢复眼睛、舌头和手……”

    “只要他愿意这么做,当然就能办到,”玛茨科回答。“但是您恳求的是件办不到的事。”

    卡列勃神甫没有回答,可能因为他没有听见;他的眼睛依旧闭着,仿佛失了神似的,其实是在默念祷告文。

    然后他用双手遮住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抖擞了一下身子,擦擦眼睛,说道:

    “现在,请您问吧。”

    “兹皮希科是怎样博得沙姆平斯克的执政官的好感的?”

    “他已经不是沙姆平斯克的执政官了。

    “那没有关系……您懂得我问的意思;把您所知道的都讲给我听吧。”

    “他在比武场上取得了乌尔里西的好感。那时候玛尔堡有许多骑士来作客,大团长下令举行公开比武。乌尔里西喜欢到比武场上战斗,他也同兹皮希科交了手。乌尔里西的马鞍带断了,兹皮希科本来可以很容易地趁机把他从马上打下来,可是兹皮希科却放下矛来,还扶了他一下。”

    “嗨!你看看!他真是好样的!”玛茨科喊道,一面转向雅金卡。“所以乌尔里西才这样喜欢他么?”

    “所以他才这样喜欢兹皮希科。他就此不肯用锐利的武器、也不肯用钝头的矛同兹皮希科比武,并且喜爱上他了。兹皮希科把他的苦楚讲给他听,乌尔里西由于要保持骑士的荣誉,听了大为震怒。他领兹皮希科去见他的哥哥大团长,去提出控诉。愿天主为这件事迹赐他好报,因为十字军骑士里面主持正义的人实在不多。兹皮希科也告诉我说,由于德·劳许的地位和财富在那边很受尊敬,也给他帮了许多忙,并且在所有的事情上都为兹皮希科作了证。”

    “作证的结果如何?”

    “结果是大团长下了一道极严厉的命令给恩特诺的‘康姆透’,要他立刻把囚禁在息特诺的所有俘虏和犯人,包括尤仑德在内,都送到玛尔堡来。提起尤仑德,这‘康姆透’回信说,他已经受伤身死,埋在教堂的院子里。他把其余的犯人都送了来,连一个挤牛奶的姑娘也送了去,可是我们的达奴莎却不在里头。”

    “我听得那个骑士侍从哈拉伐说,”玛茨科说,“被兹皮希科打死的那个罗特吉爱在雅奴希公爵的朝廷上也提到过一个什么挤奶姑娘。他说是他们搭救了一个姑娘,把她当作尤仑德的女儿。公爵夫人问道:‘既然他们认得并且看见过真正的达奴莎,怎么会把一个傻姑娘错当作达奴莎呢?’他就答道,‘您说得对,但我们认为是魔鬼把她变了形。’”

    “‘康姆透’写信给大团长也这样说,说这姑娘是他们从强盗手里救出来的,不是抓来的俘虏,不过是由他们照看着,说那些强盗发誓说她是尤仑德的女儿,是魔鬼把她变了形。”

    “大团长相信这话么?”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乌尔里西很冒火,竭力怂恿他的哥哥派一个骑士团的高级官员同兹皮希科一起到息特诺去看看,这事情照办了。他们到了息特诺,没有找到老‘康姆透’,因为他已经动身到东方要塞去抵抗威托特,去参加战争了;只找到‘康姆透’的一个下手,这长官就命令他打开所有的监狱和地牢。他们找了又找,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们甚至拘押了几个人进行讯问。其中有一个人告诉兹皮希科说,从神甫那里能得到很多消息,因为神甫懂得那个哑巴刽子手的手势。但这老‘康姆透’已经把那个刽子手随身带走了,神甫又到哥尼斯堡去参加一个宗教集会去了……神甫们常常聚会,向教皇控诉十字军骑士团,因为贫穷的神甫们也都受到他们的压迫……”

    “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竟然没有找到尤仑德,”玛茨科说。

    “显然是那个老‘康姆透’先把他放走了。这比斫掉他的头更加恶毒。他们想使他在去世以前承受他作为一个骑士所难以忍受的、无以复加的痛苦。——又瞎又哑,而且没有右手。——天啊!……让他既找不到家,也摸不着路,连一片面包也讨不到……他们以为他会饿死在篱笆下面,或者淹死在沟里……他们留给他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只有回忆,回忆他受过的种种苦难。这就等于刑上加刑……他也许会坐在教堂附近什么地方,或者坐在路旁,兹皮希科经过的时候却认不出他来。也许他甚至听了兹皮希科的声音,只是无法招呼他……嗨!……我真禁不住要哭了!……总算天主创造出了一个奇迹,使您遇着了他,所以我以为天主e会作出更多的奇迹,虽然这个祈祷是出之于我这有罪的双唇。”

    “兹皮希科还说了些什么?他打算到哪里去?”玛茨科问。

    “他说:‘我知道达奴莎原来在息特诺,但他们也许后来把她带走了或者把她饿死了。这是德·劳夫老头干的,我向天主发誓,我不把他弄到手决不罢休。’”

    “兹皮希科这么说了么?那末他一定是到东方去了,但现在那里有战争。”

    “他知道有战争,所以他才到威托特公爵那里去了。他也说过,他e着威托特公爵准能比跟着国王更快地打击十字军骑士。”

    “啊,他这就去投奔威托特公爵了!”玛茨科喊道。

    他转向雅金卡说:

    “我不是这样告诉过你么?千真万确,我早说过:‘我们也都得去投‘威托特’。……”

    “兹皮希科希望,”卡列勃神甫说,“威托特公爵会打进普鲁士,拿下一些城堡。”

    “只要给他时间,他是一定会去的,”玛茨科回答。“赞美天主,我们至少知道可以上什么地方去找兹皮希科了。”

    “我们必须立刻赶去,”雅金卡说。

    “住口!”玛茨科说。“做侍从的是不应该硬给人家出主意的。”

    他瞪着她,仿佛提醒她说,她是个侍从;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就不做声了。

    玛茨科想了一会儿,说道:

    “现在我们准找得着兹皮希科了,因为他不是无目的地游荡;他一:在威托特公爵那边。但最好弄弄清楚,他除了发誓要弄到十字军骑士的脑袋之外,是否还要在这世界上寻找别的什么呢。”

    “那怎么说得定呢?”卡列勃神甫说道。

    “如果我们知道息特诺的神甫已经开完宗教会议回来了,我倒想去看看他。”玛茨科说。“我有里赫顿斯坦致息特诺官方的信,可以毫不担心他到息特诺去。”

    “那并不是什么宗教会议,而是一次宗教聚会,”卡列勃神甫口答,“神甫应该早就回来了。”

    “很好。一切事都由我来承担。我只要带上哈拉伐和两个仆人,几匹好马,就走。”

    “然后我们去找兹皮希科么?”雅金卡问。

    “然后去找兹皮希科,”玛茨科回答。“但你必须在这里等我回来。我想,我在那里顶多也不过耽搁三四天。我已经习惯于蚊子和劳顿了。因此我要请您,卡列勃神甫,给我一封致息特诺神甫的信。如果我拿出您的信来,他将毫不犹豫地相信我,因为教土跟教士总是非常信任的。”

    人们都说那个神甫很好,”卡列勃神甫说,“如果有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话,那就是他了。”

    卡列勃神甫当晚备了一封信。早晨日出以前,老玛茨科就离开斯比荷夫了。

    第十二章

    尤仑德睡了一大觉之后,在卡列勃神甫面前醒过来了;在睡梦中他忘掉了自己的遭遇,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他摸摸自己的床和床旁边的墙。卡列勃神甫抱着他痛哭起来,一面怜爱地吻着他,喊道:

    “是我!你在斯比荷夫了!尤仑德兄弟!……天主考验了你……可你现在来到自己人中间了……好人把你送到了这里。兄弟,亲爱的兄弟,尤仑德。”

    于是他一再抱住他,吻他的前额和空洼的眼窝;但是,尤合德起初有些糊里糊涂。最后他把左手在头上、前额上挥来挥去,好像想从他心里驱散睡魔和昏迷。

    “你听见我的话,懂得我的话么?”卡列勃神甫问。

    尤仑德点点头。于是他伸手去拿墙上那个银质的耶稣受难像,这是他从一个强大的日耳曼骑士的脖子上夺取过来的,他把它紧紧地压在嘴上和心口,然后把它给了卡列勃神甫。

    “我懂你的意思,兄弟!”神甫说。“天主与你同在。他能够把你失掉的一切都交还给你,正如你被俘虏以后,他把你救出来一样。”

    尤仑德用手指着天上,表示一切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偿还。于是他那双空洼的眼窝渍满了泪水,一种难以描述的痛苦呈现在他受尽苦楚的脸上。卡列勃神甫认他那副痛苦的脸容上认定达奴斯卡已经死了,因此他跪在床边,说道:

    “哦,主啊!赐她永恒的安息吧,赐她永久的至福。阿门。”

    但是尤仑德听了这话却坐直了身子,摇着头,挥着手,仿佛用力阻止卡列勃神甫别这么说似的,神甫却不懂他的意思。这时候老托里玛进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城堡的守军,斯比荷夫的一些老农、守林人、渔夫等等,因为尤仑德回来的消息已经很快地传遍了斯比荷夫。他们拥抱他的脚,吻他的手,一看到这个衰老而缺手的残废人,大家都伤心地痛哭起来,因为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是从前那个无知的骑士、十字军骑士的心腹大患了。但其中有些人,特别是那些惯常陪他去出征的人,愤慨万分;他们脸色青白,面容坚定。过了一会儿,他们挤在一起,悄悄低语,你拖我拉,让来让去。最后有一个叫苏哈兹的,他是一名守军兼乡村铁匠,走到尤仑德跟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脚,说:

    “他们把您一送到这里来,仁慈的爵爷,我们就打算立刻到息特诺去,可是那个送您来的骑士不让我们去。现在您允许我们吧,我们不能听任他们逍遥自在。现在就去惩罚他们,像从前那样惩罚他们。不能让他们侮辱了我们而平安无事。我们一向都在您指挥下同他们战斗。现在我们要在托里玛指挥之下进军,或者没有他也行。我们一定要攻下息特诺,叫那些狗崽子流血。我们向天主发誓!”

    “我们向天主发誓!”好几条嗓子一再地说。

    “到息特诺去!”

    “我们一定要讨还血债!”

    立刻,一股熊熊的怒火在这些愤慨的玛朱尔人心中燃烧起来,他们蹙紧眉头,眼晴闪出怒火。到处都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但是刹时间什么声响都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尤仑德。尤仑德双颊发红,显出他惯常的好战神态来。他站起身,又去摸摸墙上的耶稣受难像。人们以为他在寻找宝剑。他找到了受难像,把它取了下来。他的脸发白了,他转向人群,抬起他那双空洼的眼窝对着天空,并且把耶稣受难像在面前挥来挥去。

    屋子里寂然无声。天逐渐黑下来;栖息在屋檐下和院子里菩提树上的鸟儿的叽叽喳喳声,从窗口传了进来。落日的最后的红光射进房间里来,照在那个高高举起的十字架上和尤仑德的白发上。

    铁匠苏哈兹望着尤仑德,向同伙们看了一眼,又望着尤仑德。最后他向他们告别,踮着脚尖走出房间。其余的人也都跟了出去。到了院子里,他们停下脚步,又低声谈起话来:

    “现在怎么办?”

    “我们不去。那怎么办呢?”

    “他不允许。”

    “让天主去报仇吧。显然连他的灵魂也已经起了变化。”

    确实是这样。

    留下来的只有卡列勃神甫和老托里玛。雅金卡同安奴尔卡听到了院子里武装人群的声音,就走过来打听是什么事。

    雅金卡比安奴尔卡更大胆,更有自信,她走到了尤仑德跟前。

    “天主帮助您,尤仑德骑士,”她说。“我们就是把您从普鲁士送回来的人。”

    他一听到她那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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