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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追男隔座山-第7部分

作者:九转轩逸
    、放肆、享乐,还是自律、严谨、骄傲、坚韧?

    当一个人手握别人幸福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他必须手托着太阳,把每一寸光和热传递给别人。家族与姓氏赋予他们的,不仅是荣誉与他人的仰视钦慕,还有责任与牺牲奉献。

    他终究要面对如斯的考验,诗织对自己说,然而那少年熟悉的温润笑容从嘴角消失的现在,她仍然感觉遍体生寒。

    也许是有点同情他吧?她离开厅堂,朝着后花园缓步行去。

    曾经,她同他,同白哉一样,都热爱着自己的家族与姓氏,为了家族可以奉献一切,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同这样的牺牲。

    不然不会有权力倾轧,不会有勾心斗角。

    她不会热爱着家族,却最终失去了它。

    家族是我们的脊梁和归宿,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挺直我们的脊梁,捍卫我们的归宿。可是抱着这样信念的我们却总是被自己的脊梁压弯,被自己的归宿所抛弃。

    十六夜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之后很快,她被伏见家除了名。

    第二天,刑军逮捕了她,交由中央四十六室审判。

    听说,四十六室的成员中,那名出身伏见家族的贤者,力主将十六夜处以极刑。

    而她只是被牵连进那场可笑荒唐的“队长虚化”事件中。

    在秀丽的假山旁,她看见坐在光滑平整的石块上,背靠假山微闭双眼的少年,脸庞在明媚的阳光下有些苍白。

    他累了。终究,他还并没有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完美地用一张无波无澜的面具面对一切。

    那些沉重的责任,失去的悲痛,虚伪的言语,都成为内心巨大的负担,一点点蚕食着勉力维持的坚强。

    “诗织小姐。”诗织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灵压,所以梶浦宗秀很轻易就感受到了她,随即睁开假寐的双眼,试图掩盖脸上的疲惫,但是出口的声音嘶哑,眸中还泛着倦怠的血丝,这副模样无论如何都难以伪装。

    意识到这一点时,梶浦似乎有些羞愧,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透过这个稍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才让诗织看到一点他留给她的印象。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微微张了张嘴,她什么都没说出来。

    先开口的是梶浦:“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狼狈的模样已经被对方尽数收入眼中,似乎意识到掩饰并没有效果之后,梶浦重新转过了脸,微仰头看着诗织,一双漆黑的眼睛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明亮。

    诗织今天穿的也是黑色的家纹和服,日光与月光环绕着兰花,象征高尚、纯洁之品性,乃是筱原家的家徽。

    华贵的图案如同她本人一般无二。

    其实他没想过她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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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他表白之后诗织的反应称得上冷淡,而朽木家的樱花宴上也并未看到她的身影,他还以为今天诗织也不会出现的,所以在厅堂看见她的时候他实在是难掩惊喜。

    也许这种感觉说出来有些丢脸——那一瞬间,看着她,他突然觉得冗长冰冷的仪式也并不是那么难熬,仿佛她在那里,他便能觉得温暖一些。

    作为一个努力想要得到对方认可,希望能被对方信赖与依靠的男人而言,这种软弱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

    父亲的身体早几年便逐渐因着病痛掏空了,梶浦知道,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情——担负一个家族的使命并不轻松,更何况父亲自母亲去世后便再没有续弦,这么多年事无巨细全部亲自操持,极大消磨了他的精神力。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他亲手将父亲入殓的一刻,巨大的悲凉依然如期而至。

    他必须在双亲的灵位前穿着华美的服饰成为新的领袖。

    在最想哭的时候,他必须忍耐,对前来恭贺他成为新任家主的一张张面孔讲出虚伪的客套话。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母亲去世时父亲的感受。

    他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自由已成为遥远的幻想。

    身体微微发抖,梶浦极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几经努力,他失败地发现自己的唇角尽是僵硬。

    他不想让诗织看见自己如此软弱的一面,他想表现得像个男子汉一样,成熟、内敛、坚强、隐忍,但是他做不到,在众人面前的伪装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最后,他只能挫败地抬手捂住了脸庞,咬紧牙关,一边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失望地想着,自己这幅没用的模样,肯定让诗织非常厌烦吧?

    “难过的话,不用勉强,哭出来也没关系的。”

    最初,诗织并不想说这样的话,她看得出梶浦努力想要掩饰的悲伤与疲惫,也想要装作没看到那些让他感觉羞耻的神情,甚至想,也许这种时候打个招呼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双方都不会太尴尬。但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总是笑得温润的坚强少年露出那样一幅无助孤独的模样,看着他拼命忍耐着悲伤努力尝试微笑,诗织就无法硬下心来转身离开。

    他需要一个释放的渠道。

    故作坚强地伪装着一切安好,实在太痛苦了。

    又有谁规定,男人一定要用沉默迎接所有的折磨?哭泣也并不是软弱的象征啊……

    素手迟疑着碰了碰少年的头顶,诗织的手指轻轻颤了颤。她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个少年感觉好受一些,手掌接触的发弄得她稍微有些痒,她能感觉梶浦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说不清究竟为何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也许在心里,她并没有将他看成一个追求自己的异性。

    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几十年前那个会在香道表演上哭泣的男孩。

    所以,当对方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站着,梶浦的额轻轻抵着她柔软的腹部,抬起双臂环绕着她的腰,那里传来的轻微的颤抖裹挟着巨大的隐忍与痛楚,令诗织完全无法推开他。

    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和陌生的男性气息,诗织方才恍惚地意识到,她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无助的孩童,他已经成年,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倾慕着她。

    而他们如今的姿态却给人无尽遐想的空间。

    无法回馈他的喜爱,她原本不应该做出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

    然而目睹对方难得脆弱的表情,诗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对此做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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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同情,是感同身受,还是透过梶浦,看到了白哉当年面对相似情景时的模样,她说不清,没有拒绝对方环抱着她的手臂,也没有移开放在梶浦肩上的双手,就这样维持着一个最最亲密的姿势,隐隐感到少年竭力压抑哭泣时的颤抖。

    目光直直地投在梶浦身后秀丽的假山上。

    即使感受到了身后不远处压抑的某个熟悉的灵压也并没有回头。

    永远能够完美隐藏灵压的朽木白哉,情绪要失控到何种地步才会在不自觉间遗漏如此多的痕迹,以至于自己并没有费太多心神便轻易捕捉到?

    背上承受的锐利视线并没有给诗织造成任何不自在,她甚至有些遗憾地想着,可惜不能回头看看白哉此刻的表情——记忆中,她是极少看到他失控的模样的。

    四十年夫妻,他们之间却连一个像样的拥抱都没有,甚至比不上此刻她与梶浦宗秀的距离。

    唯一的一次亲近,却留下那种伤痕累累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代发机油君预告

    下章大虐

    ☆、episode  22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诗织与白哉的婚姻的话,“相敬如宾”都显得有些太过亲昵,成婚四十多年,尽管朽木家的长老们在不同的场合多次提到过希望他们早些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他们依然未曾同床共枕。

    他不曾对她打开心扉,她也不愿强人所难。

    那时候,她始终相信,只要她努力,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她。

    即使他的心里仍然为绯真留着独一无二的位置。

    为真广长老贺过寿之后,天色已经不早,早有仆人迎上来为两人更衣,奉上热水泡澡,待两人收拾齐整,内侍已将卧房整理干净,安神香雅致的气味弥散在房内,有些熏人欲醉。

    仆人退出房间,诗织自觉地欲取第二床被褥——四十多年,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守着那条隐秘的界限,无人触碰,无人逾越。他们都对此习以为常。

    所以,被男子从身后拥住的时候,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白哉有别于平日的恍惚。

    他的吻突兀落下的时候,诗织毫无防备,完全傻住了,男子略有些冷硬的气息没有想象中锋利伤人,只有她从未曾见过的温柔小心,以及不似他那般冷清气质的热烫。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常年握刀而在手掌的关节处留下一层有些粗糙的茧,抚过她的侧脸,蹭得她细腻白皙的肌肤有些微痛,仿佛通往原罪的道路。

    她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不敢呼吸,不敢眨眼,生怕是自己想妄过度造成的幻觉,而近在咫尺的那张清冷英俊的脸已微阖上了眼睑,拥抱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坏了最珍贵的宝藏。

    男性和女性的气息如此不同,于亲吻中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以这样亲近的距离感受着白哉的温度,诗织觉得世界似乎都开始颠覆旋转,她需要紧紧抓着身边人的衣裳才能确定自己不是被时空甩下的遗留。

    她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回应这个超乎想象的耐心温柔的吻,放弃了深究的想法。

    清楚地明白自己是被蛊惑了,是昏了头,也明白也许今夜的一切只是因为心中负担太多而空虚太久,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无论他是否完全放下绯真,只要能够走进他,诗织相信,总有一天,她能被完全接受。

    怀抱渐渐收紧,胸膛里心跳的音量一声高过一声,空气中的氧气在亲吻中燃烧殆尽,华美宽大的和服在不知不觉中被男子好看的手一点点解开,他高大的身躯压着她,墨玉般的眸深邃幽远得看不清最里面那些真实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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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织鼓起勇气,抬臂环着黑发青年不算宽厚的肩背,低垂了眼眸轻轻喘息。

    这一刻,她可以欺骗自己,对方眼底的疼惜、缱绻、想念、温情,都是为她一人盛开的。

    衣衫与肌肤剥离的时候,微凉的空气叫诗织瑟缩了一下,她指尖不安地颤抖着,拉开男子的衣带,脸庞飞起羞涩的红霞,悄悄偏转了视线不太敢和他对视,她听见他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说着依旧清冷却诱惑力十足的语句。

    “喊我的名字。”

    “白……哉……”不由自主顺从着他,诗织觉得今晚她收获的惊喜超过了以往几年的总和,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不过是她又一个瑰丽旖旎的梦,怀疑这个放下姿态由她接近靠近的白哉是自己的幻想。她的眼神迷离,盯着屋顶虚无的一点,指尖微微紧起,捉皱了男子的衣衫,仿佛生怕自己沉沦在不真实的梦境中一般。

    异性的触碰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颂着陌生的、令人脸红的吟哦,黑发青年英俊的脸庞在她眼前忽远忽近,安神香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一贯冷清的容颜,透出一种诗织所不熟悉的热情。

    她伸出手想触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被他的大手握住,微暖的体温唤回她微薄的理智,她才稍微相信,如此的亲密不是幻境。

    紧闭的修长的腿被分开,她闭上眼睛,无力承受般低喘,心跳激烈响亮。

    这般缠绵迟到了多少年呢?诗织算不清,不过如今她觉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毕竟,她还是拥有了。

    身体被一分为二的痛楚令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她咬紧牙关没有喊出声,尽量放松身体适应这种陌生的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其实诗织是很高兴的,她终于成为真正的朽木夫人。

    不是身份上有所改变,只是这样,能够多靠近他一些,多拥有他一些。

    她只想陪着他罢了。不让他承担那么多重担和悲伤,不让他独自一人走过漫长而冰冷的岁月,不让他仅靠着那么一点点微薄的幸福回忆过活,因为她想要给他更多的温暖,陪伴他更多的时间,不会将他一人留在寂寞和孤单中踽踽独行,不会忍心要他日复一日品味蚀骨的悲凉与寥落。

    为此,她将竭尽全力。

    “我想你。”白哉的嗓音总有清冷的质感,但是诗织始终觉得,那里有种艳丽高贵的错觉,她心神迷醉,难以自持地回抱着他劲瘦的腰,低喃耳语。

    “我在这儿。”

    然而她从未想过,一个简单到极致的词将成为摧毁她一生幸福期待的魔魇。

    形状好看的薄唇吐出绮丽缠绵到令人心生绝望的名字,绯真。

    “我不是绯真。”诗织从来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能维持如此冷静的语气,没有愤怒,没有反抗,没有指责,因为她只感受到无尽的麻木和身体泛上的绵长的痛。干涩的、绵延的、剧烈的疼痛,张开狰狞的嘴脸,仿佛在嘲笑她方才的顺从和动情。

    她觉得有些冷,从指尖侵入翻滚的寒意吞没她整个身体,她的声音艰涩僵硬,脸上情动的红潮瞬间尽数褪去,灰败苍白,四肢百骸在刺骨的凉意中僵硬地痉挛。

    她希望自己方才是听错了。

    她累了太久,也许,是她的听力变得差劲。

    你也有听错的时候的,她对自己说。

    然而,轻抚她脸颊的手带来的些微痛感突然变得再也难以承受,好看的薄唇一遍遍呢喃的名字刺耳到令人厌恶。

    诗织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到结束的,仿佛自虐一样,她一遍一遍重复,“我不是绯真”,同时极力忍耐着身体越来越难耐的痛楚。j□j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美好的感觉,她所遗留的记忆只有疼痛。干涩、不适和细密的疼痛,就像千本樱始解时留在身体上细小的伤口,也许不致命,却有着恒久的伤害。

    她低头看着男子环在腰上的手臂,无端觉得讽刺至极,身后温暖的胸膛是她无数次渴望的,她发誓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听过白哉心跳的声音。如水夜凉时,他们相偎入眠,她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这是她一直梦想的结局,却未想过,其实一切从头至尾也不过是她一人编织的美丽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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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织试图将白哉环绕她的手臂拿开,如今这样的情况,如此姿势只让她觉得厌恶,但是警惕性极高的六番队队长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依然觉察到她的意图,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似乎有些不满。

    “绯真,不要再离开我。”陷入沉睡的男子低语一句,没有醒来,然而声音中切肤的疼痛无声宣告着青年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不要把你和绯真相提并论。”诗织想起那日在回廊,白哉冷漠的语言。

    他的内心始终没有为她打开过,连机会都没给过她就宣判了她出局,从未将她当成可以分享人生的对象,而她对他一厢情愿的感情和为他所作的一切努力,如今看来更像个笑话。

    不管她如何出色,如何温柔,如何用尽力气包容他的一切,如何为了他一点点的和缓而欣喜不已,他都不在乎。

    他的妻,只是绯真。

    他的心,他的温柔,他的全部感情,随着那个人的死亡,也都一并消失了。

    她觉得累,身上就突然失去了力气,只能睁着眼睛盯着雪白的墙壁,虚弱地机械地重复今晚已讲了无数次的话。

    “我说了,我不是绯真。”

    我不是她,她已经死了,而我依然活着,所以我无法同她相提并论,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死亡会抹去一个人所有的缺点,让生者只记得她的好,从而在内心越来越美化那个已经不在的人,用经过自己臆想和润色的甜美回忆营造幸福的假象。而活着的人,只可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发现你的毛病,挑剔你的缺陷,与内心经过美化的那个人做对比,然后让你变得越来越不堪,越来越没有可比性。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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