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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 朝野(十一)

作者:受伤的害虫
    四方驿位于镇江城北,朱标有一次巡幸也曾驻跸于此,所以建设的还算可以,门楼宏丽壮观,五间飞檐抱厦顶覆琉璃瓦,两侧逶迤一色青砖墙。中为正门,左右各有两个边门。正门门楣上俯悬宽大匾额,堆金凸起颜体大字“四方驿”。厚重雄浑,遒劲古拙。

    进入大门的院内,古木参天,夹道繁花,爽气袭人。穿过几座临溪假山,豁然开朗,如茵的芳草,宽阔而平坦,草坪的四周花木葱笼,数十间粉墙青瓦精舍呈孤形抱立草坪。有月洞门通入花园,花园的另一边,一座座四合院式的屋宇依傍地势高低栉比鳞次,错落有致。屋宇之间,以曲廊相连,廊外两旁,修篁簇拥。穿过曲曲折折的雕栏彩廊,拾级而上,扑入眼帘的白如霜雪的大理石上镌刻着三字汉隶:朝阳馆。

    一栋三面临水的两层红楼掩映在天水一色之中,园林楼台,花草亭榭,典型的江南建筑,太子殿下便下榻于此。

    上午,镇江城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云。丽日蓝天,阳光暖烘烘地洒在朝阳馆后蓝湛湛的湖面上,映出环湖岸边烟柳粉墙的倒影。

    临水厅堂的轩阁全部打开,显得特别亮堂。太子殿下坐的是一张宽大的檀木椅,齐泰父子、镇江府官员,以及陪同太子前来的官员依次坐在茶几边的红木椅上。

    太子殿下清秀红润的面孔虽然还是显得那么温和,但是从眉角间已经感到无奈的焦虑。他一边品茗,一边说道:

    “本宫已有数年未回江南。江南更比往昔繁华了。不说别处,就说镇江雄姿。生气勃勃,秩序井然。乃各位大人辖制有方所致,可喜可贺。”

    这些官场的客套话,此时在镇江的官员耳朵里,好像是针扎的一样。

    见太子殿下的目光移过来,镇江知府陈光周连忙欠身说:“微臣惶恐,镇江若有起色,全赖皇上英明,烛照万方,官民将士无不感威威德。上下用命。太子殿下莅临镇江,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是臣下们的失职,待到事情结束,微臣自会上书请罪,辞职归田。”

    “知府大人言重了,”太子朱雄英拐了一口香茶,说:“本宫此行,代天子迎接靖海侯归来。以示隆重,”

    突然挂起脸,严肃地说道:“但是此事必定会引起圣上震怒,汝等务必烙遵圣谕。善待学生,最近几天,最好不要和他们发起冲突。否则,如果发生什么事故。不管他是官是民,只要触犯此条。必定严惩不贷!”

    截住话头,迅疾地向众人扫了一眼,陈光周心里一格顿,想说的话立即就收了回去,只能怨自己倒霉,撞到了刀刃上,这次只恐是凶多吉少了。

    他猜谜似地注视着太子殿下,朦胧地看到了一线希望。太子殿下稍作停顿之后,语意温和地接着说道:“……本宫所到地方竟然出现这种事情,倒是本宫思虑步骤,惊动众位大人之处,特别是靖海侯,尚请多多包涵。”

    “不敢,不敢,”靖海侯齐泰连忙和儿子一起站起来,拱手说,“太子殿下,一切都是臣下引起,是臣下的过错,以臣下之见,不如依从这些学子,齐泰愿从陆路随这些学子进京请罪,还望太子殿下恩准。”

    朱雄英拱手还礼:“靖海侯言重了,此事已经至此,修要多言了,如果如他们所愿,那么朝廷的颜面何存,以此为例,下一步恐怕就要无法无天了。”

    镇江知府陈光周满脸堆笑,接着说道:“下官已命手下延请附近大儒过来劝说,向来就这两三日,学生们肯定会散去的。”

    朱雄英点头笑道:“知府大人精明干练,本宫素有所闻。”

    这班官员分别都被太子殿下朱雄英宣召过,心里都明白,这位太子殿下虽然辞锋严厉,充满肃杀之气,但总给人有色厉内连之感。人们很快便想到最近传来的三位皇子的明争暗斗,心里恍然,这件差事虽然不是太子殿下的错误,但是遇上了,总是要伤筋动骨的。

    齐泰听闻太子这么说,他只得坐下,心不在焉地听着各位大人的说话,这些官员开始都很谨慎拘谨,渐渐的话题开始沉重起来。

    镇江水军指挥使人高马大,从座位上霍地站起,声若洪钟地说:

    “太子殿下,我刘遂是个粗人,老家在合肥离京城不远,我老刘说话喜欢爽快,巷子里头扛木头,直来直去。遵照太子殿下的谕示,我已吩咐选派二百名精兵守护镇江码头,把大人的几十艘大船围了个铜墙铁壁,就连麻雀燕子也别想飞过去,而这些学生们的吃饭问题,我也安排解决了,至于起冲突,我已经严令下面不得发生,请太子殿下放心。”

    “将军请坐下叙话。”太子朱雄英抬手示意说:“刘将军真是肝胆相照,快人快语,难得难得。”

    听了镇江知府和这个赳赳武夫直露的陈述,朱雄英不愿在座官员都来谈及此事,赶忙把话锋一转,说:“此事我已经通传了朝廷,相信不日就会有圣旨降下指示行事方法,而学生们乃是国家根本,大家最近几天还是小心为是。”

    众位官员立即随声附和,齐泰父子二人对望一眼,心里充满了无奈和失望,他不知道太子的安排是真的无奈,还是怀有什么心思,但是现在他们父子二人势成骑虎,不上不下的,倒是真的很难受。

    没有想到会这样的难受。看着太子殿下虽然在哪里谈笑风生,但是齐泰知道朱雄英心里也不会愉快,而且,这次无论是什么原因。自己已经把这个太子殿下得罪到家了。

    他在海外这几年,大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枯坐了一会。看见朱雄英明显露出意思疲倦,所有的人都很知趣的告退。连齐泰父子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父子两人商量了很久,也得不出什么要领,饶是齐泰几十年的朝堂经验,齐天瑞那走遍天下的阅历,大家对这种陷入死局的事情,几乎无计可施。

    到了如今,父子二人就是相死,也不敢去真的自刎谢罪。虽然齐泰心里真的有这种想法,他也不敢去实施了,对不起天子不说,他们一死,肯定是把朝廷架在火上去烤,就连今天齐泰想走陆路随着学生们的意思,都得到了太子的断然拒绝了冷面相对,要是真的去死了,恐怕自己的全家都要遭殃了。

    但是不死呢?顺着事态的发展。两个人却成了朝廷和民间的一个对立面,而且这个对立面到底有多严重过,他们也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对他们说。

    入夜之后。四方驿内一片寂静,院中洒满月光,大堂檐下的几串灯笼没有点燃。在夜风中飘摇,与前几日前太子迎接齐泰父子刚刚住进来时的灯光如昼的景象判若两个天地。

    一条黑影似幽灵一般潜入前院。转过前厅,顺着回廊。穿过天井,趋向左首的一个庭院。

    “站住!”卫士低声喝道,“什么人?”这是齐泰父子住的庭院,当然值守的也是齐泰的心腹卫士。

    “有要事禀报靖海侯。”黑影亮出一面令牌,竟然是锦衣卫外事局的令牌。沉着应道,“快请通报一声。”

    不一会,黑影被引进庭院西边的一间小花厅,齐泰和齐天瑞心神不安地坐在摇椅上。

    “参见靖海侯,”黑影抹去裹着的头布,原来是个年轻的女子。

    “你是……”齐泰犯疑,上下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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