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盘。
高燚知道，这一定是梦里，只有梦里的明月才会这么大，这么美，这么圆。
只有梦里才会想明白许多事，醒了以后又忘得一干二净。
只有梦里，才会发生许多不可思议的事，见到最想见到的人。
假如梦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
高燚悄然而立，独望着这轮亘古而今的明月，心情是不出的悲凉。
吕布死了，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坦坦荡荡，死得惨不忍睹，死得毫无遗憾。
他曾以为，只要他谨慎地走好每一步棋，历史的悲剧就不会重演。
他曾以为，只要他努力奋斗过了，就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他甚至曾真的以为，只要他尝试着补救，任何事都会有挽回的余地。
但是吕布死了，就像皇甫嵩、孙坚、袁术、黄舞蝶、廖情一样，死得是如此猝然，如此不给人以心理准备。
他望着这月，这夜，这水，不知怎的，就想起苏轼的词来：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好诗，这是谁人所做？”一个声音传过来，高燚循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奉先！”
的确是吕布，他不再是往日那叱咤疆场的战神形象，身无片甲手无寸铁，只是穿着一身平民的服饰昂然走来。
却仍是那般丰神俊朗，傲然不可欺，凛凛不可犯。
“你，你没死？”高燚吃惊不，回想着吕布之死是徐州高家军的情报确切无二。
而现在？
吕布笑笑：“我当然死了，这里是你的梦。”
“我的梦？”高燚疑惑了一下，随即掐了自己一把，不疼。
他宁愿疼。
“我对不起你，奉先！”高燚声音变得沉重，“没能救你，我不想你死，可是——”
吕布打断了他：“现在这些干什么，人死如灯灭，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来看看而已！”
高燚眸子瞪大：“放心不下我？你是存心来吓我的才对，这世间让你吕奉先放心不下的，不应该是我义妹貂蝉吗？”
“貂蝉？”吕布微微笑着，眼神里起了一丝令人不可捉摸的意味，“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高燚闻言，如遭雷震，原来吕布早就知道了这回事！
吕布道：“人死了，很多事就全部明白了，不需要谁告诉，可惜活着的时候我太傻！”
高燚深有感触：“是啊，就和做梦一样！梦里很多事情都明白清楚，醒了继续浑浑噩噩！”
“至少还能来见见你，而不是真的人死如灯灭，比我想象的要好！”吕布这样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
高燚却看到了，他极力忍住眼里要涌出来的泪水，用手轻触着吕布模糊的身形，哽咽着道：“人人都以你吕布为人，我却独敬你是君子，若有来生，定与你义结金兰，把酒言欢！”
“好，来世再做兄弟！”吕布着，突然整个人一跃到了空中，空中登时传来一阵战马嘶鸣之声，恍惚间居然是赤兔马奔腾来到，它如同一团燃烧的红色火焰，在这长夜熠熠生辉。
而吕布本人，不知何时又穿上了他那一身最为傲人的披挂，手执方画戟，翻身骑上赤兔马去，凛凛喝道：“五原吕布，下无双！”
高燚被这激情感染了，他看着吕布策马朝着上不断远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喊道：“那句诗，是苏东坡写的！宋代一个大文豪！”
“苏什么？”蓦地落月的声音从高燚身后传来，把高燚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去，只见落月正在不停地摇晃着自己，嘴里还念念有词，“醒醒了盗马贼，大白你都能睡着！”
高燚一个激灵，周遭景色顿时剧变起来，就像是被激流不断冲刷着的各色颜料，只是此刻他的意识无比清醒，他喃喃地想要告诉落月自己见到吕布了，告诉落月自己和吕布得那些话，告诉落月人死和做梦其实差不多，告诉落月——
可是等高燚真正要出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彻底忘记了要什么，连带着梦里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面前的落月在自言自语：“你呀，真是鬼迷心窍了，做梦都喊着那个苏什么，苏则是吧，真担心哪你在梦里睡死了过去！”
高燚彻底醒了，他知道自己也许梦里一定梦到了特别重要的人，可是都没用，就像是有禁制一样，无论梦里记得多么清楚的事情，梦醒的一瞬间一定全部忘掉，几年前他还多少能记得梦里的事情，可现在却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只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并喃喃着出来：“那个苏什么，不是苏则！”
“不是苏则？”落月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高燚，怀疑一定是最近吕布的死对他刺激太大了。
吕布的死，不仅很快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