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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作者:雍夫
    小凤家的场院很大。前面四间房虽然不高,却都是砖瓦房,后面还有一排三间砖房。旁边没有墙壁的茅草房是小凤父亲打铁的作坊。场院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正屋的厅堂已经坐满了二大桌人,嘻嘻哈哈,笑声不断。

    小凤把已经坐下的一个男孩拉到旁边去,让西邨坐下去。

    堂屋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西邨。西邨感觉浑身不自在。

    “爷爷,西邨哥哥帮我摘鹞子从树上摔下来,脚踝摔坏了,您给治治吧!”小凤央求道。

    “没看见爷爷在吃面啊?不懂事!就差这一会儿?面不等客!吃完饭再说。”小凤母亲嗔怪道。

    “好,丫头,我吃完了帮你的西邨哥哥治,好不好?”爷爷满头银发,胡子花白且很长,脸色红润,样子慈祥。

    “对,你们吃完饭再说,不急的,阿姨!”西邨难为情地说道。

    “小弟弟,你先坐一会儿啊,面条马上好!”小凤母亲说罢进了厨房。

    “娘,我帮你端碗!”小凤马上跟了过去。

    “哟,四丫头今天怎么勤快起来了呀?”小凤的大姐笑着说。

    不过一会儿功夫,小凤母亲端来一大碗面条,放在西邨面前。“小弟弟,今天是小凤丫头的生日,又是大年初一,你来得正好,别客气,啊,吃碗生日面。”

    西邨一看,碗里的面条上面有三颗大大的肉圆子、二个白里透红的水鸡蛋。他还是在几年前跟着母亲去吃喜酒的时候吃过肉圆子。“阿姨,吾不饿,太多了,吾吃不了的。”

    “不多,孩子,别客气,吃!还有呢!”小凤的母亲用筷子把碗里的肉圆子和鸡蛋向碗底下摁一摁。

    西邨懂得,这是主人让客人必须吃的礼貌动作。看着这么丰盛的面条,西邨心里既激动又惭愧,听着小凤母亲的话,眼眶里噙着泪。

    “吃吧,孩子,别客气,啊?”小凤母亲的话语是真诚的。

    小凤端着碗来了,挤到西邨的边上坐下。她的碗里只有二颗小的肉圆子和一个鸡蛋。“给,西邨哥哥,你饿坏了吧?”小凤把自己碗里的一个肉圆子夹到西邨的碗里。

    “哎呀,太多了,吾吃不下的!”西邨马上把肉圆子夹到小凤的碗里。

    “我不信,你吃得下的。你是客人嚒,别客气了!”小凤把肉圆子夹着摁在西邨的碗里,学着母亲的样子,使劲戳了几下。

    西邨夹起一个鸡蛋,放到小凤的碗里。小凤又把鸡蛋还回去。“别客气,你吃!”

    桌子上的其他人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样子,不觉掩面而笑。小凤母亲站在他们身后,捂住嘴,笑着。

    “四丫头今天突然长大了!”小凤的大姐调侃说。

    “会做人了!”二姐笑道。

    “相敬如宾,倒像两口子似的!”没出嫁的三姐打趣说。

    “姐,你们不知道,西邨哥哥为了帮我,把脚都摔坏了,我感谢还不应该吗?”小凤解释。

    “应该、应该!”三姐说。“他不走,你长得还要快!刷锅啊,洗碗啊,割草啊,样样抢着做,好好地表现给你的西邨哥哥看!”

    “西邨哥哥,你就住在我们家,我就做给他们看!”小凤把嘴凑到西邨的耳边,赌气似的说。

    “今天四丫头好像特别高兴嚒!”爷爷朝这边看着。“二个孩子有缘!”

    “舅舅来啦!”小凤看见场院那边过来一个人。的确是的,是小凤的舅舅,就是买西邨的鹞子、还要多给钱的中年男子。

    西邨羞愧地闷头吃饭,不敢抬头。

    “你怎么到现在啊?”小凤爹问。

    “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了?”小凤母亲发现他身上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满是黄黄的痕迹。

    “嗨!阿姐、姐夫,别提了!”小凤舅舅进了门,在小凤爹的旁边凳子上坐下来。“年前区政府就安排好的,抽调我们学校几个老师参加抓赌行动队。给他们几个孩子买了鹞子,我就随行动队去抓赌了。从东青街镇的东头开始,挨家挨户地查,行动队见到打麻将、抓纸牌的就抓,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也不问是不是一家人、是亲戚朋友在娱乐,是不是赌钱,见到就抓,掀桌子,扛凳子。我帮着他们讲几句好话,没人听啊,一阵混仗,我也遭了殃!”

    “过年了,玩个牌都不允许,算是哪家的王法?”小凤大姐很气愤地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风气,你做啥还要跟着去嚒!吃饭吧。”小凤母亲端上来一碗面条,上面有二颗肉圆子、一个鸡蛋。

    “你姐说得对,你不能随便找个理由躲起来呀!书呆子一个!他们就是要让你们这些秀才去当出头的椽子!”小凤父亲不屑的口气。

    “姐夫,我不想躲吗?躲不了啊!”舅舅抄起一筷面条,停住了。“上面下的任务,说是考验我们。我们家的成分能跟他们顶吗?饭碗不要了?”

    “吃吧!下次让你去,你脚底下慢走几步,别冲在前面。”小凤父亲秦人方说。

    “气的还不在这里。”舅舅吃下一口,刚夹起鸡蛋,又停住了。“行动队还要对他们罚款,就把他们的桌椅板凳扛到区政府去。他们哪里肯买账?都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吵。可是,到了区政府,书记啊,副区长啊,张文书和李公安他们正在噼里啪啦打麻将,桌子上堆满了钞票。这个尴尬的呀,那场面真叫天大的讽刺!群众就一涌而上,大喊:‘抓赌!’上去就抢钞票!那个混乱场面姐夫你是没看到,真是滑稽!一场闹剧!我趁乱跑了!他们还在闹呢!”

    “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小凤的大姐义愤地说。

    “这帮干部要是被我碰上了,我就敲着锣去抓赌!”二姐说。

    “管好你们自己!”秦人方回头朝女儿们瞪了一眼,呵斥道。

    西邨把一满碗面条连汤带汁吃个精光。正当他放筷子的时候,小凤的母亲从他背后无声无息地又给他合了一碗面条。“吃,孩子!吃饱喽!”

    “阿姨,吾已经吃饱了。”西邨客气地说。

    “哪能呢!孩子,别客气!”小凤母亲的话很真诚,没一点虚情假意。

    “吃了吧,西邨哥哥!”小凤用胳膊肘推推西邨。

    这时,小凤舅舅才注意到这个厅堂里有个陌生的孩子,再一看,好像见过。“哎,这孩子——,不是在东青街上卖鹞子的吗?”

    “是的,舅舅!”小凤抢先回答。“西邨哥哥,这是我舅舅,东青中学的校长。”

    “副的!”小凤父亲秦人方冷不丁补了一句。

    “啊,叔叔,不,校长好!”西邨嘴里鼓着满满一口面条,脸色通红。

    “好孩子!鹞子卖完了?”小凤舅舅随口问道。

    “没——没有!”西邨结结巴巴。

    “你来的时候篮子里是空的呀!”小凤感觉奇怪。

    “是——,嗯,是,”西邨本不想说,可是,已经没有退路。“吾卖鹞子的钱全被东青街上的一帮小强盗抢走了!吾追到那个大院,里面的干部,有书记,还有个叫李公安的,他们在打麻将,不但不帮吾去抓强盗,反而没收了吾的鹞子!吾还没离开那个院子,吾的鹞子已经飞上天了。”

    “是吗?哼,姐夫,你看看!”小凤舅舅朝小凤父亲丢过去一个眼色。

    “一帮高衙内!为非作歹!”小凤大姐气愤地说。

    “伤着了没有,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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