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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之恋-第5部分

作者:凉城少年
    个大一点的孩子去了一趟延安,这一下竟让他变得有点不安分起来:城里的高楼都钻进云彩眼里去了,街上的女孩子穿得薄薄的也不知道冷,太美丽动人了,还有那耀眼的霓虹灯。从此他就渴望着有一天能够走出黄土地。那一年,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老实巴交的母亲提着一篮子鸡蛋去了支书的家,李喜娃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兵。真没想到,走出了黄土高坡,外面的世界更精彩,这里的楼房还要高,女孩子还要漂亮,真是天外有天啊。他发誓:一定要在部队干出个样子,再也不回那个贫穷的小村子了。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他训练是全团最刻苦的,工作是全团最积极的,第二年,他就当上了班长,而且是一班长,鼎鼎有名的“神炮班”班长,战争年代,这个班用因为一门炮击毁了敌军八辆坦克而被载入了史册,全团都以此为荣,以上的两任班长都提干了,当上了这个班的班长,就等于穿上了四个兜,李喜娃很快就入党了,今年,连里又把训练新兵的任务交给了他,按这样的发展趋势,就算不提干,转志愿兵也十拿九稳了。

    火热的军营生活

    悠扬的起床号已经吹了好几遍了,一炮连新兵一班的几名新兵还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

    “快起床,快起床。”李喜娃挨个把新兵推醒,“要出操了。”

    孙家树打着哈欠说:“班长,天这么黑就起床啊?”

    “快点,老兵们都已经带走了,快洗洗脸出去活动活动。”李喜娃催促着。

    李喜娃已经给每个人打好了洗脸水,甚至连牙膏都给挤上了。张然直了直身子,看了看四周又躺下睡了起来,孙家树看到张然还在睡,忙用手推了推他,他这才不情愿地坐了起来,慢慢腾腾地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系扣子时眼睛还是闭着的,他是最后一个到的部队,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实在是太困了。

    洗漱完毕后,李喜娃像赶羊群一样把新兵们一个个轰出了宿舍,一出门,红红的太阳照在大家脸上,孙家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他强行把太阳升起的方向当成是东方,但思想上怎么也转不过来这个弯,他转向了。

    老兵们喊着号子跑了回来,他们好奇地看着这帮懒虫们,李喜娃带着全班围着操场跑了起来,没有跑够一圈,就有人要掉队了,于是,李喜娃只好下令带回,回到宿舍,李喜娃交给大家的任务是叠被子,一直叠到开饭时间。

    上午操课,老兵们都带出去训练了,新兵却不训练,而是在班长的带领下观看老兵表演,这着实让新兵们开了眼界:十人一组的班队列,在一名班长的指挥下转体、行进、变换着不同的队形,那真叫整齐,像一个人在做动作;器械场上,老兵们像体操运动员一样上下翻腾;四百米障碍,老兵们个个身轻如燕,过障碍如履平地;楼房攀登,老兵们像猴子一样敏捷,几秒钟就攀到了楼顶;靶场上,只见一个老兵坐在一辆摩托车上举枪射击,一声声清脆的枪声过后,“政治合格、军事过硬、纪律严明、作风优良、保障有力。”二十是个大字便呈现在大家眼前;最后,新兵们观看了刺杀操表演,只见几百人的刺杀操方队齐刷刷地展开队形,气势磅礴,一个突刺,杀声震天,一个接一个套路做下来,把新兵看得是惊心动魄,忘记了鼓掌。

    下午操课,新兵依然不出操,而是以连为单位参观团史馆,团史馆面南背北,门前耸立着两颗苍劲的松树,国防部长题写的“济南第一团”几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新兵们好奇地看着团史馆里陈列的3235团在战争年代缴获的武器装备,光荣榜上有英雄人物的画像和英雄事迹,李喜娃指着一门老得掉了牙的火炮对大家说:“这是我们班曾用过的迫击炮,一个战役打下来击毁了敌军八辆坦克,创造了我军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我们班被中央军委授予“神炮班”荣誉称号,能成为这个集体中的一员,我们应该感到无比的自豪 。”听完班长的话,孙家树心中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时,一阵浑厚的男中音传过来 ,那是讲解员在讲团史,新兵们立刻被带进了血与火的战争年代:3235团是r集团军组建最早、历史最长的团队,这支部队转战华东战场,参加过大小战斗上千次,共歼敌10万余人,为r集团军赢得了极高的荣誉,这支部队的前身是我国北方地区除陕北红军外唯一一支保留下来的红军游击队,作为胶东历史上第一支人民子弟兵,1938年2月,在牟平雷神庙打响了胶东抗战第一枪。1941年4月,我团红军连之一的八连赢得了我军历史上第一个荣誉称号(钢八连);济南战役中,我团率先突破固若金汤的济南城,被中央军委授予“济南第一团”荣誉称号;淮海战役中,又率先突破黄百韬兵团司令部驻地碾庄圩;渡江战役,我团又率先突破长江防线,涌现出百万雄师“渡江第一船”……战士们好像听到了隆隆的炮火声,看到了百万雄师渡江的宏伟场面。

    原来以前看过的电影演的就是我们团的事啊?参观完团史馆,孙家树已是热血沸腾,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以前辈先烈为榜样,刻苦训练,努力学习,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锻炼成钢,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晚上,团里组织看电影,各个连队都来了,白天没看到有多少兵,晚上一集合,硬是把一个能容纳几千人的大礼堂挤得满满的,电影放映之前半个小时是拉歌时间,整个大礼堂立刻喧闹起来,这种场面新兵还是头一次见。

    只见六连连长站起来朝着八连的方向喊:“八连的那个吼嘿。”战士们回应:“来一个那个吼嘿。”“你们的歌声……”接着是一阵有节奏的鼓掌声。

    八连的也不示弱,指导员披挂上阵,用同样的方式回击对方,这两个连队,一个是威震全军的“钢八连”,一个是大名鼎鼎的“硬骨头六连”,一旦摽起劲来 ,就像斗鸡一样,拉都拉不开,那歌声仿佛要把屋顶掀翻似的。其余的连队也没闲着,各自找着对手干起了,整个大礼堂仿佛变成了歌的海洋,新兵们也深深地融进了这种激烈的气氛中。

    看完电影回到宿舍,新兵们一个个尽头十足,他们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一天的感受,孙家树心里有事,他独自爬上床,从挎包里掏出纸和笔 ,以床为桌写起信来,他答应绿叶一到部队就给她写信的。

    绿叶你好:

    我已顺利到达部队,真是太幸运了,我们这个部队是大名鼎鼎的英雄团队,国防部长曾经在这儿当过兵,在这里看到的是整洁的营院,听到的是振奋人心的口号声,感受到的是战友之间的关爱之情,给你说了你也不信,班长都给我们端洗脚水,我们现在也不训练,训练的时间是看老兵表演,老兵们一个个厉害着呢!他们爬楼房比猴子还快,过障碍如履平地,而且个个都是神枪手,百步穿杨,一打一个准。老兵说,三个月后,我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平,还说像我这样的文化水平,百分之百能考上军校,我当兵真是当对了。

    绿叶,你看过拉歌比赛吗?我们部队的拉歌真叫绝,两个连队,你一首,我一首,跟斗鸡一样,看谁能压过谁,歌声不算是多好听,但绝对有气势,歌调不是很准,但绝对能感染人,战士们把吃奶的劲都吼出来了,真过瘾啊!

    绿叶,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每顿饭都是四菜一汤,吃饱为止,就是住房太紧张,十几人挤在一间屋里,想干点什么很不方便,我写信是趴在床上写的,字写得有点歪,你可别见笑,在部队可有意思了,军人见面互相敬礼,有人把这种怪现象编成了顺口溜:穿裤子,大粗腰,热天戴个大盖帽,进屋先要喊报告,厨房炒菜用铁锹。你觉得有趣吗?

    绿叶,你的愿望是当一名教师,我一百个支持,祝愿你今年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咱俩比一比好吗?看谁考得好,我心里很清楚,你的学习比我好,只是高考时出了点意外,如果不是考最后一门时你突然头晕了,现在一定是在念大学了。

    绿叶,分手才几天,我有一种特别想见你的心情,就是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昨天晚上我还梦到你,我们正在一起朗诵诗歌,你的鼻子突然流血了,我就赶紧给你擦,可是擦啊擦啊,就是擦不净,于是我就抱着你去医院,可就是迈不动脚,我一急就醒了,身上出的汗把被子都浸湿了,你看我怎么做这样一个梦?不过我听说:梦和现实恰恰相反,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征兆。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一定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绿叶,你是那样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你就是我今生要追求的女孩,有了你,我感到生活是多么的有滋有味,世界是如此美丽,今生拥有你,是我一生最大的满足。

    不能再写了,熄灯号响了,以后不管有多忙,我都会给你写信的,等着你回信。

    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家树                      ※※※※※※※※※※

    熄灯号响过后,李喜娃挨个查看了一下班里的兵,催促大家快点睡觉,并随手拉灭了电灯,屋里顿时漆黑一片,孙家树摸索着把信装进信封,这时才感到如释重负,他联想着绿叶看信时的心情,竟然兴奋得难以入睡,半夜了他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着,既然睡不着,他就干脆睁开眼,看到屋里怎么一明一暗的,趴到床边一看,原来是张然在吸烟,这小子烟瘾真大,白天班长不让吸烟,他就改在晚上了。

    班务会

    第二天,操课号已经响过好几遍了,一炮连的新兵却还没有露头,原来,几个新兵班长都去连部开会去了,新兵们都被安排在宿舍学习条理条令,班长们刚一离开屋,新兵们就像没王蜂一样嗡嗡乱嚷起来,印着条例条令的小册子则被扔在了一边。

    张然说:“你们猜班长开什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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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准备换发87式军装,班长一定去领衣服去了。”

    “不对,今年新兵伙食标准提高了,班长去开伙食听证会去了。听说新兵每顿饭一人加一个鸡蛋。”

    “不对,应该是两个。”……

    大家正在聊在兴头上,门突然开了,李喜娃夹着本子进屋了,大家立即停止了嬉笑打闹,从班长的表情看,大家预感到情况有点不妙。

    “开会。”李喜娃表情严肃。

    新兵们迅速搬出马扎坐下来。

    “起立。”新兵们还没坐稳,李喜娃下了起立的口令,不知要搞什么名堂。

    “提凳子。”大家提起了凳子。

    “放凳子,好,坐下。”这时昨天看电影时刚学的坐凳子的动作,李喜娃现炒热卖。

    “不齐,再来一遍。”李喜娃又命令。

    再做的时候,大家都集中了精力,这一次动作做得很齐。

    “坐直了。”李喜娃威严地扫视了一下每一个人,看得新兵一个个心里毛毛的。“刚才在连部开了一个连务会,下面,我传达一下会议精神。”李喜娃开始讲话,“连里要求大家在新兵训练结束前,共同科目的成绩必须达到及格以上,这句话,说着容易做着难,要在短短的三个月达到及格成绩,不下一番苦功夫是不行的,我们大家要作好吃大苦,耐大劳的心理准备,遵守部队的训练条令,内务条令和纪律条令。”李喜娃忽然停止了讲话,“张然,现在讲着纪律条令你还乱动,这是我们班第一次开班务会,希望大家要遵守纪律。”李喜娃说话的时候,新兵们都不约而同的直了直身子。

    “及格成绩是连里的要求,我们是一班,是有着崇高荣誉的“神炮班”,应该有更高的要求,我们班要求是良好以上。”李喜娃接着说。

    大家嘘声一片,虽然及格和良好对他们来说还很抽象,但可以肯定,及格和良好之间一定有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看来,这可不是加两个鸡蛋的事。

    “大家不要嘘 ,良好还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优秀,希望我们班人人争当全优兵。我们训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荣誉,捍卫前辈们用鲜血赢得的荣誉,这就要求我们班凡事都要争第一,我们班的口号是:是荣誉就争,见红旗就扛。下面我宣布一下我们班的训练计划:第一阶段是体能训练,为了增强体能,我们每天长跑不低于20公里,睡觉前1000个俯卧撑,1000个仰卧起坐。”

    新兵们嘘声一片,1000个呀?

    李喜娃又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全班,屋里立刻静了下来,“毛病,在部队里没有玩笑,这是死任务,谁也跑不掉,当然,考虑到你们现在体质还不行,前几天可以酌情少做一点,给大家一个由少到多的适应过程,但这个时间很短,只有一个星期,是骡子是马咱们一星期后再看。”

    是骡子是马?新兵们听都听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阶段嘛,继续加强体能训练,熟悉队列动作的要领,全班动作达到整齐化一,步调一致,单双杠要完成1—5练习;第三阶段是强化训练阶段,各个科目必须达到良好以上,争当全优兵,在搞好训练的同时还要搞好内务卫生,物品摆放要有序,地面要打扫干净,被子叠得要像豆腐块,要把卫生流动红旗固定在我们班。下面我宣布一下纪律:三个月新兵训练期间,任何人不准私自外出,不管任何人,干任何事,只要离开班集体,哪怕只离开一分钟,都要请假,包括去厕所,而且去厕所不准单独去,最少要两人以上。”

    李喜娃话音一落,新兵们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连去厕所还要请假,还必须两人以上,这好像不是军营,应该是监狱才对呀。

    李喜娃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推子和一把梳子,他咔嚓咔嚓地捏着推子,眼睛像鹰一样搜寻着目标,不知想搞什么名堂。

    理发

    “不会是理发吧?”孙家树想,“要是这样,那班长真是吃饱撑的,外面的理发店多的是,想要什么发型就理什么发型,谁知道他的理发技术怎么样?”孙家树在想。

    真让孙家树猜对了,李喜娃用眼搜寻了一圈说:“为了日后训练方便,下面我给大家理发,别看,谁也跑不掉,张然,你的头发最长,就先给你理了。”

    “班长,不劳您大驾了,我习惯在理发店理 ,还带按摩的,超不过十元钱。”张然嬉皮笑脸地边后退边说。

    “立正。”李喜娃突然严肃起来。

    张然只好站好,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退去就僵在脸上。

    “毛病,这是部队,一切行动要听指挥,地方那一套不要带到部队来,站好了。”李喜娃突然变脸让大家很不适应。

    “那,那你给我留长点。”张然还抱着一丝幻想。

    李喜娃不说话,他从柜子里拉出一条床单围在张然脖子上,然后一手摁头,一手捏推子,对准张然的头正中就是一推子,头发飘然落下,露出白白的头皮,紧接着,左一下,右一下理了起来,只一会儿功夫,满头长发就被一扫而光,变成了光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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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李喜娃用嘴吹了吹沾在手上的头发茬,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张然顾不得扯掉围在脖子上的床单就跑到镜子前,不看则已,一看就气得大叫起来:“谁让你给我理这么短的?像个劳改犯,这下没法见人了,我要找连长告你。呜呜——”

    “告我?你去。”李喜娃用手向外一指,“最好是找团长,没胆了吧?实话告诉你吧,给新兵剃头是3235团的传统,团长也是这么过来的,去,站一边去,下一个。”

    一个新兵无奈地走了过去,孙家树身不由己地往后退着,他的中分头型不知迷倒了多少纯情的小女生,要是理成这种发型,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看看李喜娃,他是越理越上瘾,头发飘的满屋都是,由于光头的反光作用,屋里明显增亮了不少,最后只剩下孙家树一个人躲在墙角。

    “大学生,该你了。过来。”李喜娃咔嚓咔嚓地捏着推子说。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孙家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班长,求求你高抬贵手,别理太短了。”他哀求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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