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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作者:雍夫
    西邨娘把西邨卖鹞子剩下来的钱扣除西邨的学费,全部带在身上,背上装有秦人方尸骨的包袱,与西邨乘汽车去胡州城郊外、东青附近的“太平府”秦人方家。

    小凤上学去了,不在家。小凤母亲听到丈夫的噩耗,见到已经发臭的白骨,一口气来不及咽,当场气绝身亡;小凤三姐趴在母亲身上千呼万唤,哭得死去活来;当过军人的爷爷虽然性格坚强一些,可突发脑溢血,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半身瘫痪,从此久卧不起。

    小凤三姐立即去大姐、二姐和舅舅家报丧,料理父母的后事。

    大姐及大姐夫、二姐及二姐夫都来了,舅妈也来了。带着黄钱纸、白钱纸和锡箔等一应出殡烧化的用品来了。

    舅舅因为没有遵从区领导的意图去抓赌,从东青中学副校长的位置“左迁”西桥中心小学去任小学的校长,在电话里接到消息,最早也要到下午才能赶到。

    小凤下学回家见此情景,像丢了魂似的,呆若木鸡,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西邨娘把她搂在怀里,掐她的人中,抚摸她的脸庞,安慰她。

    秦人方已死多日,只剩下累累白骨,没了“停尸三日”、“三朝出殡”的必要。大姐夫马上请来木匠,连夜赶制二具棺材,就在屋后墓地的旁边选定安葬秦人方夫妇的穴地。

    小凤父母双亡,二个姐姐已经出嫁,三姐照顾爷爷尚且十分困难,没有精力照顾小妹。小凤怎么办?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摆在大家面前。

    头脑还比较清醒的爷爷把小凤舅舅和西邨娘叫到床边商量。

    西邨娘说,既然小凤舅舅在西桥中心小学当校长,就让小凤住到她家,与西邨及其弟妹做伴,去西村上学。

    小凤舅舅认为这是唯一的好办法,只是太麻烦西邨娘了。

    西邨娘说,就权当她多生养一个女儿,只是担心委屈了小凤。

    小凤倒很乐意,马上一口答应。

    西邨十分欢迎。

    爷爷说,小凤爹娘膝下无子,小凤爹的尸骨又是西邨带回的,想替儿子秦人方认个义子,也好为秦人方夫妇执丧。

    西邨娘立即同意,并询问秦人方生前有没有把小凤许配给西邨的决定告诉家人。

    小凤爷爷及三姐都说不知道。但爷爷说,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他可替孙女小凤做主。于是,双方当即确定西邨既为秦人方的义子,又是女婿,成人完婚后可以住到“太平府”来——当上门女婿,继承秦家遗产,接续秦家血脉。

    西邨娘想,自己家里还有个儿子,让西邨招赘为上门女婿,虽然有点舍不得,距离隔着又远,但一则西邨喜欢小凤,两人也许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了,二来可以少造一间房子,丈夫可以轻松许多,也就点头答应。

    爷爷随即让小凤舅舅作媒并当场写下“庚帖”,交给西邨娘。

    西邨娘见秦人方身后的几件大事商量妥贴,惦记着家里的三个孩子和鸡鸭猪羊,便告辞离开,去赶乘回西村的末班汽车。临走前,她交待儿子,要为义父秦人方充任孝子,披麻戴孝,行三跪九叩大礼,执二根青竹上用青线缠绕红布的“哭丧棒”——哀杖,也称孝杖——西村旧时为长辈发丧时,孝子须手持哭丧棒,以表示悲痛难支。如丧一人,则持一根,如丧二人,则须持二根。

    秦人方夫妇的出殡仪式极其简单,却让西邨、小凤及其亲属悲痛难支。年幼的秦凤鸣犹如被抛入大海的一片树叶,听凭海浪的摆布。

    在随后的很多年里,只有学校放了假,在她父母的忌日,她才在西邨的陪伴下,回到“太平府”祭拜父母,拜见爷爷。

    安葬了秦人方夫妇,西邨与小凤拜别爷爷。小凤的转学问题自然有她的舅舅办理。

    西邨惦记着被押送县里的父亲。被五花大绑的模样时刻浮现在他眼前,就如同绑他自己一样,其状令他伤痛,更令他愤恨。他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弱小无能,竟不能替父担当;更憎恨绑他父亲的梁书记,发誓要为父亲报仇。

    学校早已开学,跟随秦人方挖宝、为义父义母发丧已经延误了好多天,虽然有过担心,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见到父亲,西邨决定到家后先去县里探望父亲,然后再去上学。

    他不能像小凤那样没有父亲。父亲徐雪森是他的灵魂,是徐家的顶梁大柱。没了父亲,徐家就坍塌了,母亲会被压跨,三个弟妹就没了前途。他把上学的事推到了脑后。

    其实,西邨能为父亲做什么?他认识谁?谁能帮他、替父亲洗怨?唯一想到的是余股长。西邨去县城卖鹞子时认识了他,给他留下美好的印象。他觉得余股长是和善之人,是个大官,是父亲的救星。

    西邨一到家就要去许姤县城,就让母亲准备干粮。小凤坚持陪同。鉴于她正在等待转学,西邨同意她一起去。

    父亲说过,路在嘴上。没费多少周折,西邨和小凤找到了余股长家。

    正如西邨期望的,余股长很热情、很和气,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孩子就慢待他。

    余股长告诉西邨,县里成立了专门审查和复查干部历史问题的“肃反办公室”,他是成员之一。对西邨的父亲徐雪森,他在年上见过一面,还是他亲自放回的。他说,凭他多年的审讯经验,感觉徐雪森不像是杀人的疑犯。这次徐雪森被西桥乡的梁书记抓起来,虽然程序上是错误的,他个人无权给某个人定罪,更不能用对待犯人的手段捆绑徐雪森,但在目前的特殊时期,司法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也在所难免,更无人敢指责。至于杀害窑山信使的悬案,早在窑山的老马状告老梁时就被提起,也因没有直接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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