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于在酒吧发生的事,以及后来如何和程扬禹相遇的,他全都不记得了,所以也不算刻意隐瞒吧。
安靖审视了他两秒,自己并不是为了让他说抱歉才来的,但有的话,他始终问不出口。
“半个小时前,收到消息。你伤人的事,那个记者反口了,警察方面也决定撤消对你的起诉。”
这样迅速的效率和手段,除了他,路鸥然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原来学着仰仗某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路鸥然笑着,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是程扬禹吧。”安靖突然问出声。
“为什么觉得是他?”
“他对你,很上心。”
“有吗?”连安靖只会埋头专心工作的工作狂,也看出来了?
“鸥然,别太相信程扬禹,他并不是个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随和内敛的人,他的野心远比你想象得要深远,要可怕。”
“安靖,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在路鸥然眼中,安靖虽然谨慎仔细,但绝对不会轻易对一个人下任何片面的评论,尤其是对优秀的强者,难到不应该和往常一样,是欣赏多余抵触吗?
可他言语中强烈的排异感,又是为了什么?
真是,完全不像他。
“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安靖的表达,很少会有这么主观的,“不过二十九的年纪就已经登上灏宇国际最高的位置,说他没有手腕都算侮辱他了,这种人深不可测,他的心思不是可以被猜度的,应付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别靠太近了。”
路鸥然笑应,安靖的话大部分还是精准的。
“那么,你认为我呢?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靖哑然。
同路鸥然认识这么久,相处的岁月都快沾满十根手指,安靖自诩是最了解路鸥然的人,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决然逃不出自己的眼睛。就好像他的眼神只要一流转,自己就会很自然地了解他需要什么,想什么。
可是让他说出路鸥然是什么样的人,就好像逼着一个看了某个字千百遍的人,要立刻在白纸上书写下那个字一般困难。
对于路鸥然的感情,在长时间的存在后,慢慢被想象丰盈扩张,感情上的“完形崩溃”,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同路人。
“安靖,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路鸥然淡淡开口,“我们都是在商海沉浮的掌舵者,为了不让自己的船沉,我们会做的事都是一样的。本质上,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你觉得他是可怕的,而我不是他的对手,那只能说,你太过维护我,也太小瞧我了。”
安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清路鸥然,笑容、表情、玩世不恭的态度和以往并无二致,但他可以肯定,路鸥然不一样了。犹如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一些陈旧的东西被慢慢剥离,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却今非昔比了。
“安靖,过去我是不是特别不让你省心?”路鸥然站起来,走到安靖身边,平视他的目光坚定又有力,“我不会再逃避了,我必须承认,鼎盛集团才是我绝对不可以失守的阵地。一直以来我都在依靠你,往后,我会和你一起承担。你,能相信我吗?”
“鸥然……”
“别回答我,让我证明给你看。”
良久后,安靖的身子动了动,伸进左边上衣口袋的手掏出手机放到路鸥然手边。
“那就从这件事情开始吧。”镜片后藏起的眼睛,被脸上缓和下来的笑容取代,“你落在我家里的,以后无论去哪里,至少记得带上手机。”
路鸥然笑笑拿起来:“原来在你这里,我会注意的,以后尽量不忘记。”
“不是尽量,是绝对不要。”
“行,我答应你。”
安靖也笑了:“那就好。”
手机在主人的手里振动开,有人来电。
路鸥然接起来,球体滚过球道撞击球瓶声,震耳欲聋。
“嘿,你怎么还没到啊,都等你那么久了,你可是错过了啊,老三刚才三局全中,全部击倒!”
“你打错了。”路鸥然挂上电话。
“是谁啊?”安靖问道。
“不认识,可能拨错号了。”
电话再次不厌其烦地响起。
就算不管不顾,电话还是被打到滚烫。
被单中溜出一条大白膀子,没好气地接起来:“喂,谁啊!”
“杜总,你好。这么晚来电,是否打扰到你?”
一个,他绝对不希望得罪的人。
“不会……怎么会呢?”凶狠地瞪了一眼眼前的尤物,男人堆笑着冲电话里的人谄媚,“您能想得到我,是我的福气,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您随便吩咐。”
“杜总客气了。”
含着笑意的口气,好像慢悠悠绕上脖子的毒蛇,冰凉地让他又一种被锁定的痛苦,身体上的,精神上的,同时同步。
男人不敢废话,煎熬中,他等待,也只能等待。
“灏宇和鼎盛的基建材料是由长荣提供的吧。”
“是的,是的。”
“恩,长荣的出品一直都很让人满意,希望这次提供的材料,也是万无一失。”
“那当然,这个您可以放十二万个心,在材料质量和出品方面,绝对不需要担心,我以人格担保,不会有任何问题,保证都是长荣最好的产品。”
这样小的事,何须身份高高如他的人来过问,男人猜测不到对方的意思,唯有阿谀逢迎。
“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