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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归来时-第9部分

作者:戈壁之鹰
去透口气。”

    李然从服务生那里换了一杯酒,与福慧点头告别,转身径直朝着沈迟的方向走去。沈迟依旧慵懒地单手支着吧台,身边男男女女的聚集了几个人正在闲谈,他乐呵呵地与李然碰了杯,然后很给面子地将酒一饮而尽,又笑意盈盈地与她交谈,余下几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子恨得咬牙切齿。

    “李小姐和我们公司的江小姐认识?”沈迟看似不经意地随口发问。

    李然一愣,江小姐?随即她反应过来,“你是说江福慧?我们曾是舍友,她刚回国时跟我共同租用一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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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迟“哦”了一声,沉思了一会,问,“日本不好吗?不是很多人出国了便不愿再回来。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为什么回来?”

    这是回国的人最常被问到的问题,答案千篇一律半真半假,但是,福慧好像有些不同。

    李然尤记得她当时略显飘忽的神情,口气也极淡,出口的话却带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忧伤,看一个人,她轻轻地说。

    “她说,回来看一个人。”

    沈迟愣了愣,低声重复一遍,“看一个人。”此后,他不再说话,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色泽油亮的油焖虾是福慧的大爱,她一连消灭几大只狠狠地解了一把搀。

    “那个水煮虾也不错,是大厨的拿手好菜,你可以尝尝。”一个女声在福慧背后说。

    福慧一愣,转身,顿时眼前一亮,“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漂亮。”她由衷赞叹。

    那女子一身改良版的旗袍,与传统旗袍不同,自腰处往下炸开,采用西方宽裙摆,亦有别于平常抹胸,单边高,微敞着却不露,淡蓝底色,以水墨手法绘制着山水荷叶,衬着灵动的一个人——

    岂是一个清新逼人了得!

    女子闻言眼睛笑得眯在一处,“呵呵,我今年主打中国风。”

    赞赏地看一眼福慧,又道,“今天晚上很多人说过这句话,但是只有你让我觉得真的被赞美到了。”

    “念念。”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过来将她拉走。

    被拖着的女子不忘与福慧招手,“油焖虾也是我的大爱,改天我们切磋一下,我叫李念,叫我念念就好。”

    李念?

    “……”福慧囧了。

    季从风与人聊得正酣,推杯换盏的,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吧台旁的那一帮人也散了,那个人不知躲到何处。

    兴许跑去洗手间吐了,福慧恨恨地想。照他那个喝法,人不躺下才奇怪。

    端出一副完美无瑕的笑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福慧的脸已经笑僵了,面部肌肉抽搐着似乎要罢工,于是走到外面走廊透口气,却碰见刚刚还捏着酒杯的沈迟正夹着烟,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

    第 36 章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透过重重烟雾,福慧看到他被酒精侵蚀过的脸庞泛着惨白。

    沈迟喝酒不上脸,无论喝多少脸都不会红而是越喝越白,而且他自制力极强,走路绝不会打晃,所以无论喝醉与否外表都跟个没事人似的,究竟醉否只有他自己知道。

    福慧克制住自己想逃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向他,她平静下来,看着沈迟些失神,“你以前很少喝酒也极少抽烟的?”

    夹着烟往唇边送的手顿了顿,他眯着眼睛看她,“你都说了是以前了。”

    竟是不冷不热地顶了回来。

    福慧也不恼,继续道,“烟酒伤肺伤肝,以后还是少喝一点吧。”

    沈迟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声音却是冷冷地,“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恩。”福慧心境平和地冲他笑了笑。

    他默默看了福慧一会,像是辨认话中的真假,又像是斟酌着措辞,“你为什么要回来?”短短几个字,他却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来。

    “报效祖国。”福慧很想搬出这个敷衍了无数人的借口,可是她看着沈迟那个脸色,估计她要是敢说,那个男人敢当场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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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慧正在为难,却听他继续道,“听说你回来看一个人,”说道此处,他举起烟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稍许,淡淡的白烟徐徐从鼻孔逸出,然后,孤注一掷似地,沉声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福慧愣住,透过缭绕的烟雾以视线描摹那张深深刻在脑海中的俊颜,那双平时清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却因酒精的作用泛着一丝朦胧水雾,迷离而梦幻。

    “沈先生,你喝醉……”

    沈先生?

    “江福慧!”他粗暴地打断她,“我倒宁愿是喝醉了!可是我不是醉了是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息着怒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为什么回来?”

    四周突然寂静,福慧心潮起伏,似乎只能听到自己胸腔中急促的心跳声。

    沈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在等待着我回来看你!

    抑或,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

    “算了,”他再一次粗暴地打断了欲言又止的福慧,“你就当我没问吧。”

    他转身离去,绷紧了的神经缓缓松开,他忍不住冷嘲,原来,他沈迟竟然懦弱到连听这个女人说“不”的勇气都没有了!

    “阿迟!”察觉到他的失常,福慧叫他。

    那两个字,堪堪落到他的心尖上,快速而有效地制止了离去的脚步。

    “?”他侧头转身看她。

    “阿迟,”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抬睛望定,“今天出现在这里,其实就是为了看你的,还有,顺便和你告别,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单独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烦你,不会再见你。”

    沈迟脸色煞白。

    他双眸一沉,声音冰冷,“江福慧,你叫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季从风那晚求婚的场景如画面般,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放: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

    “不用考虑了,我愿意!”

    疼痛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来,福慧合上眼睛,等那剧痛退去。

    眼眸睁开,满目的悲伤决绝。

    福慧定了定神,开口,声音平淡,“我要结婚了。”

    她重复了一遍,“阿迟,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了。

    那五个字一出口,周围寂静如死!那一瞬间,大厅的大门被推开。

    热闹喧哗呼啸而来。

    他们的世界却在这样的噪杂中悄然静止。

    他站在那里,有人迎面走来,笑着与他打招呼。但他仿佛被定了身,一动不动,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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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应过来。

    顿时,那双眼睛里聚起暴风骤雨般的怒气,沉如暗夜,恶狠狠地盯住她,似要吃人,“江福慧,你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那句话似一支箭,生生地将她抬起的脚步定住,再没有勇气跨出半步!

    她鼓起那点残余的勇气来跟他告别,其实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地想见他最后一面而已。

    可是,他却对怒气冲冲地吼她:江福慧,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其实,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孤零零地死在异国的土地上了。

    察觉到眼角有些异样,福慧伸手摸了摸,指尖所及之处一片冰凉——

    竟是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溢了出来!

    宴会繁盛,喧嚣噪杂扑面而来,可是却离她那么远,仿佛被生生抽离了,被困在孤岛,那些喧嚣尘事再与她无关!

    许久。

    福慧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竟然诡异地笑了,分外苍凉!

    她伸手摸了摸脸上残留的泪水。

    不知道脸上的妆花了没?

    她不敢多呆,摸到手袋里的手机,给季从风匆匆发了条短信,准备离去。

    她步履匆匆,恨不得立时将自己埋到床上,与世隔绝才好。

    可是,事与愿违,往往你最想干什么的时候,偏偏有些可恶的人跑出来干扰你。

    福慧单手提着裙摆,越走越快。

    却不想撞到一个人的胸口上。

    那人的银色西装,胸前一大片,顿时被福慧手里残存的深红色液体浸湿成了暗灰色。

    “对不起,对不起……”

    福慧迭声道歉,条件反射地伸手过去试图摸掉,在手指触及那人胸口的当口讪讪地收了回来。

    她慌乱地找到手袋里的纸巾,诚惶诚恐地递过去,“对不起,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此时,郭品言才注意到那位撞了他的莽撞女子竟是福慧。

    男子的眼光一滞,她今晚看来有些不同——

    湖蓝色的收腰拽地长裙将高挑的身材极近完美勾勒出来,梦幻的水晶灯光打在略苍白的肌肤上,有股别样的美,那如清泉般的锁骨静静地□的冬日微冷的空气中,透出别样的风情。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总是穿着暗色系的衣服好像试图泯灭在人群中的女子,竟能是这般的光彩照人的。

    此时,她正低着头一副懊恼道不行的表情,郭品言定了定神,笑道,“不打紧。我刚刚还在想,这么乏味的宴会,是不是该回去了,然后下一刻你就出现,提醒我确实该回去了。”

    福慧狐疑地看他,“师兄,你安慰我的吧”。

    郭品言执意要送她。

    福慧取了外套陪郭品言取车,郭品言颇认真地将福慧从头到脚,然后从脚到头打量了一遭,一本正经道,“江小姐,你今天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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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夸的福慧心虚,讪讪地,“粉扑的有二两了,才整出这个效果。”

    郭品言闻言失笑,目光落在福慧脸上,盯住她的眼睛,“福慧啊,你还真有意思!”

    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

    “叮咚——”电梯门应声而开。

    福慧低着头,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横在眼前,目光往上,桃红色抹胸下雪白丰满的胸脯若隐若现,墨绿色的橄榄石项链泛着冷光,衬着如玉般雕就的两条锁骨异常性感——

    程暮雪裹着一袭华美到极近奢华的晚礼服站在门前。

    福慧怔楞一下,目光停留在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然后微微一笑。

    “郭先生,”程暮雪暧昧一笑,“你女朋友?”说瞅了瞅福慧,又瞅了瞅郭品言。

    只是那目光又有所不同,对着福慧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倨傲姿态,转向郭品言时却又化作了和风细雨。

    郭品言笑笑,不置可否,客气地介绍,“程小姐,这是江福慧江小姐,冯老新收的关门弟子。程小姐是公众人物,就不用多作介绍了。”

    收在烟灰色棉服衣兜里的手指紧了紧,福慧礼貌地点头,“程小姐,久仰大名。”

    “是吗?”程暮雪反问。

    “暮雪,”一个年轻男子匆匆走过来,“附近的停车场都满了,跑了老远才把车停好。”

    来人是程暮雪的表哥兼司机,虽说身上有些流氓习气,为人却颇仗义,郭品言见过几次,微笑着点头算是招呼。

    福慧一直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想着沈迟说那些话时的决绝神情,一字一句似尖刀般落在心尖上,疼,却又忍不住地去想。

    那年轻男子在经过福慧身边时,似不经意般地“咦”了一声,福慧闻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凝神思索了片刻,却是心乱如麻,注意力完全没有办法集中,作罢。

    “你从事配音的话,以后可能要跟程暮雪合作,认识一下对你未来的工作有好处。”郭品言解释。

    福慧感激。

    电梯门关上了又打开。

    程暮雪扫一眼她的表哥,冷冷道,“你干嘛?”

    那年轻男子挠挠头,略想了一下,道,“刚才那美女有些眼熟,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程暮雪狠声,“你看哪个女的都眼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要多瞅两眼,然后非要跟自己扯上点关系。”

    他这个表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脾气不点就着,说来就来,原本天仙似的一个人整的跟更年期大妈似的。

    “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你表哥我就很专一的。当然,我看你那个沈先生也不错。”

    华丽奢华的庞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耀的迷离而梦幻。

    吧台旁又聚起了人,沈迟像方才一样靠站着,姿态慵懒地与身侧的女子交谈,那容光焕发的女子似在讲什么好笑的事,他偶尔低下头附和两声,津津有味的样子。

    程暮雪入场的时候引起刹那的马蚤动。

    吧台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沈迟闻声抬头,微眯着眼轻轻扫了一眼,然后侧首将目光转到别处。

    第 37 章

    程暮雪浑身一颤,似乎有刀锋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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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暮雪心中微微发苦,“如果他也是多好!”那样她的美貌就成了最最锋利的武器,后半句沉淀在她心中,没有出口。

    那一晚他喝了很多酒,最后脸色已经苍白的可怕。

    他带着那种惯见的笑容与人周旋。

    那样的笑容,亲切中隐含疏离,叫人仰慕却不敢走近。

    程暮雪远远的望着他,也不知他醉没醉。

    陆陆续续有人告辞。

    沈迟含笑站在门口,一一寒暄告别。

    人走光后,他冲站在不远处的唐衍生招招手。

    “衍生,扶我一下。”他轻声说。

    唐衍生半扛着将他弄到车里。

    此时,已近深夜,客人全部离场,所谓的热闹繁华退场,停车场里孤零零地停着几辆车,安静极了。

    沈迟歪歪斜斜地坐在那里,眼睛闭着,蹙着眉,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原本被酒精侵蚀成苍白的脸一点点化作绯红,他轻轻哼哼着,“福慧,我渴,我渴……”

    他这么多年跟在这个人身边,深知他对完美那种近乎变态的执着,以及坚韧到极致的心性,这样子的沈迟从未有任何示弱的一刻,却在此刻这样寂静的夜里,用几近哀求的语气轻吟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这样软弱甚至有些卑微的沈迟瞬间击中了唐衍生心中最软的那根心弦。

    唐衍生心中五味陈杂,在后备箱找到矿泉水,拧开,小心翼翼地放到他嘴边,“沈先生,喝点水。”

    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的沈迟挣扎着睁开眼,目光触及唐衍生后迷蒙的眸子清亮了些,他接过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水递给他的时候,唐衍生碰到他的手滚烫的吓人,心里一惊。

    “沈先生,我们得去医院。”唐衍生急道。

    “不是刚从医院出来吗?怎么又要去那种地方。”

    话里冒着傻气,一听就是醉了。

    作为沈迟的保镖,一晚上他一直看着他。

    他出去的时候已经喝了很多酒,呆在外面的那几分钟,也不知道那个江福慧跟他说了什么,回来就没命的喝酒。

    他一直靠着吧台,也许就是怕会撑不住倒下去。

    送客的时候,他看见他垂着的手握成拳,手指用力扣在一起,骨节浮凸,那样惊人的力道,也许就是刺激被酒精麻痹的神经。

    那样硬撑着,连动一动也不能,最后无奈地向他伸出手,更是前所未有的语气,“衍生,扶我一下。”

    醉成这个样子不去医院的话,还不知道晚上会难受成什么样子,但沈迟性子执拗,又犟的要死,一觉醒来发现被送到医院,虽说不会大发雷霆,但唐衍生也不敢公然违拗他的意思。

    喝过水,沈迟轻咳了声,然后,扯了扯领带,将衬衫的第一个纽扣解开,歪着头靠着椅背,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唐衍生接过矿泉水瓶,拧上盖子,小心翼翼地劝,“去医院打一针,晚上会舒服些。”

    他没有立刻回答,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缓缓睁开眼,“没事,就是酒喝多了些,回家喝点醒酒汤,睡一觉就好了。”

    那双原本清浅的眸子,经过酒精的渲染,氤氲成比夜还要深沉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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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是为浇愁,在晕迷状态中短暂地忘掉痛苦的事实。

    可是看着这个即使在醉酒状态仍然压抑着情绪的男人,他不确定,即便是那短暂的救赎,他是否获得!

    一大清早,接到唐衍生急电的廖程远匆匆赶到沈家大宅。

    唐衍生坐在客厅里,正急得焦头烂额。

    “廖程远,你可算是来了,我是彻底没办法了。折腾了一晚上,刚清醒了会儿,一大清早又找酒喝。你去劝劝吧!”

    廖程远反倒不急了,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我劝你还是先去洗把脸吧。”

    事实证明,即便是再彪悍的男人折腾一晚不睡的话,也是灰头土脸的。

    “别管我了,你还是先上去看看他吧。”唐衍生急。

    廖程远不为所动,“你觉得我能劝得了啊!”

    但凡涉及那个女人的事情,他们的老板便变得自尊敏感的厉害,一不小心惹恼了他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

    唐衍生叹了口气。

    “衍生,”廖程远喝了口水,好心道,“不用担心,他知道分寸。”

    唐衍生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当年他那酗酒的架势比如今厉害的多,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他那种什么事都放心地的人,发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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