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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大队溷日子的岁月-第7部分

作者:我们的LOVE
  是,她自己能走,可走得跟鬼魂差不多,一步三晃的,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袁朗摇头苦笑,他还真的跟着她回去,就这样的一个人走,说不准得出什么事。

    景书刚把自己要换洗的内衣裤包放到登山包里,就被吴哲拉回床上。

    “你要拿什么说话,我帮你。”吴哲带着笑看着景书。

    景书勉强扯出个笑容来,“柜子的最下层有几件便装,帮我塞里就行了。”

    吴哲拉开柜子,在最低层翻出三条牛仔裤,三件毛衣,两条围巾,然后扭头问景书,“够吗?”

    景书点点头,“够了。”

    吴哲正装着包,袁朗推门进来了,看了看景书的包,拍拍吴哲的肩膀,“去吧。我来。”

    吴哲看看自家队长,缩回手退到一边。

    袁朗到卫生间看了一圈,然后出来问景书,“哎,你那些瓶瓶罐罐的要带哪些?”

    “拿个洗面奶和面霜就好了。”景书的声音都是懒懒的。

    当袁朗和景书双双出现在众老a面前的时候,老a们都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队长和景医生穿便装。袁朗理也没理这帮小子,直接把两个包扔上车子,然后就扶着景书上车。

    “景医生……”吴哲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袁朗和景书都抬头看向了吴哲,只见吴哲笑着冲过来塞给景书两张a4大白纸,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景医生,这些都是兄弟们需要的,您一定要急兄弟之所急带着这些东西早日归队。”

    景书仔细叠好这两张纸,把他们揣进大衣口袋,“我争取。”

    众老a们笑着目送着车子除了基地大门,等车子消失在视野后,一个个的脸都垮了下来。许三多满脸担忧,“锄头,你说景医生会回来吗?”

    吴哲叹口气,“能,肯定回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袁朗和景书没有走军人专区,脱下军装的两个人现在什么也不是。两个人像身边的百姓一样,检票等车然后等着火车开动。铁路给他们买的是两张软卧的下铺,这样至少可以让景书舒服一点。景书蜷坐在铺位上,抱着腿看着车窗外来往送站的人群。就那么想到自己入伍的时候,父母没有送,同学朋友没有送,她一个人,背着一个行李包,拎着一个行礼袋,打了一辆车就去了,然后同样的没有车站的痛哭离别,就是她跟程明伟两个人,跟着袁朗上了车上了飞机,然后最后到了a大队,最后有了几天的自己。

    想着想着,景书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景书咧嘴想笑,自己真有出息,她从六岁以后就没再掉过眼泪了,可这两天留的泪好像要补齐她之前十八年的空白。眼泪越掉越厉害,最后景书受不住,肩膀开始耸动。

    袁朗叹了口气,坐到景书身边把她的头压到自己怀里,这一下,景书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呜咽出更大的声。袁朗叹了口气,“别人可在瞅你呢,你这么哭,跟我多欺负你似的。”

    景书忽然张口在袁朗的脖颈处咬下一口,袁朗吸了口凉气,却没喊疼也没挣扎,就让她这么咬着。好半晌,景书终于松口,抹了下脸,语气幽幽:“袁朗,我真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感谢你。”

    火车终于开动,景书就在火车的摇晃中慢慢的进入了梦乡。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景书除了吃些东西就睡觉,可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看到是久未入梦过的父母,朋友,同学……一会又是自己把手术刀插到一个人蛇的心脏,甚至还有自己就抱着一颗头颅浑身满是血的模样。

    就这样,睡着,醒着,醒着,睡着……一直到火车到达它的终点站,也是他们的目的地。

    当景书下了火车,双脚沾在水泥地面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是软的。下车的人流很快的淹没了她和袁朗,人们的脚步异常的匆匆。不论是到这个城市出差、旅行还是回家,没人愿意在火车旁多做停留,哪怕多停留一分钟。

    袁朗拽着景书的胳膊随着人流出了站口,上午10点多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索性今天并没有风,所以即使温度低也没觉得有多么冷。

    出了出站口,景书站在熙熙攘攘的站前广场上,看着带着天南地北各种口音的人们来来往往,看着形色各异的人们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看着在广场边等着客人的的哥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袁朗要拉袁朗上车走人,也看着广场对面的商厦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这一切,都是这么熟悉而陌生。

    终于突出重围的袁朗过来一把拉住景书的胳膊就往广场外面走,边走还边埋怨,“这帮的哥们太厉害了,实在太厉害了……”

    景书看了眼袁朗微微有些狼狈的样子,原来脱下军装的袁队长也是这般的样子。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个人上了车,袁朗看了看景书,“先送你回家?”

    景书点点头,说出了一个地址。的哥在后车镜里看了看后座上的袁朗和景书,咧嘴一笑,对上了袁朗的眼神,话匣子开始打开了:“送媳妇儿回娘家过年吧?这过得也真快眼瞅着就到年底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这时间也太快了。”

    景书被这的哥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撇向车窗装做什么也没听见。袁朗看了眼景书,对的哥淡淡的开口,“她不是我媳妇儿。”

    的哥一怔,连忙为自己解围,“没结婚呐?也是,今年结婚的人太多了,一拨接着一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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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朗吁了口气,对这样自说自话的司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挠了挠头发,没接茬儿。

    景书看着车窗外掠过去的街景,忽然有种做梦的感觉,她觉得她现在就是从学校回家呢,这半年多的生活就是她的一个梦。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着自己的包开始翻。

    袁朗侧眼看着她翻包,也没做声,一直看到她翻出个化妆镜来。

    景书打开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她忽然特别想仔仔细细的看看自己的脸。可这一照,几乎把景书吓一跳,脸颊痩得整个腮帮子几乎都凹了下去,眼睛里充满血丝不说,眼睛下还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而整个脸色是要多蜡黄有多蜡黄,那效果跟杨子荣防冷涂得蜡差不多。

    她怎么这个德行了??她那破为讲究的妈看见她这样不得劈了她??!!看来不是梦,她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出租车在景书说的小区外停下,这个是高档住宅小区,来着没有业主磁卡是无法入内的。袁朗看看一直没有动的景书,“下车吧。”

    景书犹豫着看着袁朗,好半晌才开口,“我……”

    袁朗伸手把景书包里的手机翻出来,输入了一串号码,“这个是我电话号,有事儿打给我。”说完伸手开了景书旁边的车门,“走吧,回去看看吧。”

    景书下了车,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小区。那的哥在后车镜里看着袁朗问:“咱们去哪儿?”袁朗没说话,那的哥等了一会,又问了一句,袁朗这才说话:“去延安路上那个军供大厦。”

    景书迷迷糊糊的向小区里走着,最后到了一片别墅区,刚想往其中一个别墅那走去,就看到那别墅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的后车厢开着,有两个人往里面放行李箱。景书连忙闪身躲到一边的墙角,拔着墙偷偷的向那看着。

    只见没过一会儿,一对中年夫妇相继出来,那是景书的爸妈。景书离他们并不远,所以他们的说话声她听得倒也是真切。

    景母拉了拉身上的大衣,碰了碰丈夫,“哎,这次我们要过完年才回来,小书怎么办?”

    景父笑着开口:“她今年过年不会回来,才到部队一年哪能回来?”

    景母还是有些埋怨,“你啊,死活让丫头去部队,你就不带心疼的。她现在到了a大队做特种军医,那是个什么地方。你没看爸听说了以后脸色都变了么。”

    景父哈哈一笑,“爸是脸色变了,那是爷爷心疼孙女。可后来爸又说什么来着?爸说也就是那地方能去了丫头的毛刺,跟她磨出光来。说明老爷子也觉得这挺好。”

    景家两口子正说着,搬行李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过来了,“景副部长,景夫人,都装好了,可以走了。”

    景父拉了拉景母的胳膊,“走吧。”

    景母上车前还叨咕,“过年时万一小书来电话怎么办?”

    景父上车前最后一句话飘到景书耳朵里,“闺女又不傻,以前不都是打我手机么,又不是第一次不在家过年……”

    景书拔着墙站着,她知道,她的父母可能又要飘出国,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太平常了。她不能怨的,刚刚她可以出去拦下他们,可是她没有,爸爸对她信心十足,爷爷也觉得她去对了地方,可她现在这个德行,这副惨样,怎么好意思出现在她爸妈面前!

    景书抱着肩膀蹲在地上好一会儿,忽然不知道该去哪了。抓出手机把通讯薄从头开始翻下去,一个个的,这些人,有的人是她不能找的,有的是她不想找的,有的是没在她身边的……当她翻到袁朗的名字的时候,停住了手,想按拨通键,可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再往下,一个个的,当沈娜的名字出现的时候,景书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按了拨通键。

    持续的音乐声,沈娜的彩铃没换,还是《二泉映月》,以前她一给她打电话,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个瞎子阿娜!

    音乐响了好一会,电话才通,没有客套,沈娜跟炮仗似的声音直接传到景书的耳朵里,“我还以为你丫死了呢,如果在本地,半个小时,立刻滚到我医院来,我在五楼电梯口等你!不在话,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然后就是“啪”的一声挂电话声。

    景书看着电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丫还是这么猛!

    景书出现在沈娜所在医院的门口的时候,时间只过去了二十五分钟。景书顺着里面的走廊向里走着,刚穿过一个走廊,就听走廊里面的拐弯处传来“哇哇”的呼喊声。景书一扭头,看到一个移动床想自己过来,那床上是一个蒙着白被单的病人,不,以他现在的样子,应该称为死人。

    景书如造雷击,僵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然后发足向五楼奔去,她想看到沈娜,马上!

    景书刚到四楼的转弯处,就看到从楼上下来一拨人,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发了狂似的哭喊骂人,一帮人架着这个女人往楼下走,那个女人不停的叫喊,喊着“这样的医生不得好死……”

    景书三两步冲到五楼,一眼就看到站在电梯口一脸铁青的沈娜。

    “沈娜!”景书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嗓子,可这一嗓子的声音并不大。

    虽然景书的声音不大,可沈娜还是听到了,沈娜一步冲过来,上前抱住景书,声音一片哽咽:“我可算看见你了,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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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书拍拍沈娜的后背,“我也是!”

    “走,我该下班了,下午不是我的,咱们到我那说去。”沈娜拉着景书就往她的办公室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骂骂咧咧,一帮医生护士拦着他要冲进办公室打人的冲动。

    沈娜换好衣服,拉着景书就走。景书看着脸色铁青的沈娜,又看了看那个叫嚣的男子,忍不住开口问:“怎么回事?”

    沈娜吸了一口气,小声的在景书耳边开口,“事故,我们科的小侯出的事儿。”

    景书的眼睛睁大了几分,“啊?”

    沈娜抹了把脸,“景书,我想回学校看看去。”

    沈娜和景书两个人坐在xx医科大学的运动场的看台上,两人一人一灌啤酒。

    沈娜指了指跑道上正在跑步的学生,“景书,你还记得你帮我练800的事儿吗?”

    景书喝了一口酒点点头,“记得,那时候你咋练最好成绩才三分五十,气得我想掐死你。”

    沈娜咧嘴哈哈大笑,“对对,不过后来那个体育老师说我,结果你跟他们踢球的时候,专门往对着那老师的脑袋上踢,后来那老师看见你脸就青。”

    景书好像又看到当年年少轻狂的自己,忍着眼睛里的泪,“对,后来他还说,景书,我给你体育满分,你别来上课了。”

    “哈哈哈哈……”沈娜把脑袋埋到胳膊里狂笑。

    景书侧着头一脸严肃的问沈娜,“有那么好笑吗?”

    沈娜的大脑袋在胳膊里磨了磨,然后抬起头,“没有,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哈哈。”沉默了一会儿,沈娜又说,“景书,你也出事儿了吧?”

    景书一下子就抓住沈娜说的那个“也”,她也出事儿了,莫非出事的不止她?

    “什么意思你?”景书扭头看着沈娜。

    沈娜苦笑了一下,“你要是没出事儿,能走了半年多就回来吗?你在的那是什么地方,特种部队吧?!再说了,看看你那脸色,你那德行!”

    景书点点头,把手里的酒都灌了下去,“对!手术刀,成了我的凶器。两个人,命丧在我手里。本来我想就这么忘了,咬咬牙挺过去得了,可是没挺过去。现在浑身提不起精神来,什么都拿不动,干什么都没劲。”

    沈娜也把手里的酒灌了下去,“你回家了没有?”

    景书摇摇头,“没有,上午才下的火车,刚到家,就看我爸妈放行李要走,可能又要出国,过完年才回来。我这样……”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德行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么。”

    沈娜把手中的啤酒罐做个抛物线,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你回家住还是住我那去?”

    景书也跟着做了个抛物线,“住你那!”

    沈娜的房子是个一室一厅不大的房子,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人来说,在这个城市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也算了不得了。沈娜的房间没有放床,铺了榻榻米。因为用的是地暖,所以睡在上面很暖和。

    不到十点,两个人就铺好被褥躺下了,可谁也没睡着,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好半晌,沈娜呼一下起身,穿上了衣服,“景书,我饿了,我去煮点拉面吃,你吃不吃?”

    景书也跟着起来,“好啊。”

    沈娜煮完拉面,抱着锅指了指上面,“到天台去吃吧。”

    景书没异议,端着两副碗筷跟着上了天台。

    大冬天,两个人在天台支个桌,蹲在那吸溜吸溜的吃拉面。这是他们读研究生的时候经常会干的事儿,有时候因为讨论一个问题弄得面红耳赤,大家都怕她们打起来,结果一回头就看俩人跑天台上,嘻嘻哈哈的吃东西。冬天吃拉面,吃火锅,夏天就吃西瓜,有时候还来点羊肉串,烤鸡翅什么的。

    两个人把锅里的拉面连汤带水的都灌到自己肚子里之后,沈娜用衣服袖子蹭了蹭自己的冻得通红的鼻子,“前段儿,我第一次主刀,那病人,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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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书收拾碗筷的手僵在半空,抬眼吃惊的看着沈娜。

    沈娜从大衣兜掏出包面巾纸,抽出一张拧了拧鼻子,“妈的,老子我第一次主刀啊,那人也不说给我挣口气,他老婆知道我是第一次主刀后,就找我闹,还把我给挠了,弄得我差点破相。后来院里也调查我,给我停职一个月,终于查出来不是我的问题。呸,其实停我职就是为了安抚人家家属。”

    景书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呆愣愣的看着沈娜。

    沈娜咧嘴一笑,“干咱这样的,早该坦然面对生死了是不?”

    景书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总会遇到过不去的坎儿。”

    沈娜起身站到天台的栏杆边,回头看着景书,“可这个是我们的职业。咱们拿手术刀的,要么是救人,要么就是杀人。不是a就是b,没得选择。就看你的心在哪了。”

    景书也来到天台的栏杆边,跟沈娜一起向下看着,看着这个城市夜晚的灯火璀璨。

    “哎,沈娜,我突然想起一句特酸的话。”景书侧头看着沈娜的眼睛,“每个灯下都有一个故事,每个故事都有他们的悲欢离合,这么多的灯,我们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

    沈娜点一笑,“费云帆?”

    景书挑眉一笑,“挺酸的是不?但挺好使的。”

    一个坎就是一个点,或许蒙在这个点上的,看起来挺沉重的,其实拿手戳戳,就是一层纸。戳破了,点透了,一切也都通了,一切也都云淡风轻了。

    沈娜摸了摸鼻子,“我想喊两嗓子。”

    景书笑着,“一起来呗。”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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