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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北京女孩的青春史诗:俏东四-第6部分

作者:耳根
    。李晓洁她妈还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过一次,头一回大夫说是贫血,开了一些维生素回去。后来佳民就开始牙龈出血,胳膊上还长了红斑。这回仔细检查了,检查完大夫神色就不一样了,讳莫如深地把晓洁母亲叫到门外,用一些零零碎碎的白话形容出佳民得了急性白血病。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病呢?刚开始晓洁一家人还都不太明白。听上去似乎没有癌症杀伤力那么大,但其实有个俗名就叫血癌。医生告诉他们是佳佳造血的细胞出了问题,佳民这个年龄,要是不及时治疗的话顶多活半年。李家乱作一团了,哭的哭急的急,乱完之后就一直在让佳民住院。住院就像是用刑一样,佳民一会儿打针一会儿照射,隔几天还要化疗,其余时间都在准备吃药。李家的日常生活一下回到了解放前,清苦不说,还要时刻担心佳民会不会生病变。后来医生偷偷把晓洁母亲叫到了办公室,问她:怎么没见过佳民的父亲来呀?晓洁母亲条件反射地说他在外地。医生说赶紧叫他回来吧,让他和佳民做个配型检测,说不定靠移植骨髓还能救孩子一命。

    第二天中午李赞和林川谈论的焦点也是这个问题。谁知道抽骨髓是个什么事,谁都说不好,反正听着?人。李赞从小身体就不好,出生地就在他家的土炕上,落下了哮喘的毛病。从小学时开始他就是不是地享受免体的待遇,考高中时为了能多拿点体育分还被送到医院抢救,弄得学校鸡犬不宁。好在他没考上高中,从此也就再也用不着受身体的拖累。于是他强调,我们家是一脉单传,万一我抽骨髓抽出什么事情,那我们家不就完蛋了吗?而且传出去的话这孩子不就成我的私生子了吗,那我们家同样得完蛋!

    林川不是墙头草,但他觉得李赞的确有苦衷。一个巴掌拍不响,拍响了之后两边都会火辣地疼。李赞替自己辩护时代表的绝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家庭和族人,是一个繁复的背景。李家世代是老北京雅宝路的平民,低调平凡,世俗观念肯定特别重。老家儿的愿望就是以后李赞能找个门当户对的黄花闺女成家立业,然后在正常的时间段后捧出一个大胖孙子。这才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历史过程。

    所以他们是肯定不会认佳民的。尽管在李赞的陈述中,这句话属于弦外之音,但林川知道,这才是他的主题。不认就不认吧,林川明白,这句话背后有一万句话在撑着,矛盾着纠结着,谁也无法统御它们。所以林川的态度不算明确,也并无指向。他说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决定吧,你的话我会转达给他们的。

    八、索命(2)

    在那个属于《卡农》的晚上,韩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对林川说,不管他认不认孩子,他都必须去做配型测验,如果一旦配型成功,他还必须无条件地捐出骨髓。现在不是他李赞要面儿的时候,他手里攥着孩子的命!

    除了翟晨,大家都在。没有人反对。于是林川提了一些意见。他说先不要把李赞逼得太紧,毕竟他容易冲动。

    蒋天威说:“要不他不得烟儿抽呢,多少年了都是这臭毛病。早晚得死在这上头。”

    这种话就是多余,韩钧想。谁都知道李赞是什么货色了,可现在的一线希望还就在这块烂货上,骂他再多也是浪费唾沫星子。韩钧焦头烂额了,他说散了吧,明天再说。

    大家都走到了夜色里,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天真凉,展唯把两个羽绒服袖子揣在胸前,打着哆嗦男的们告别。然后她听见琳琳喊了一句:“翟晨你怎么坐在这儿呢?不冷呀!”

    还真是翟晨。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藏了起来。隐匿了才能被人现,大家才能对他们的恋情得到一知半解。于是大家心照不宣了,把韩钧撇在一旁去和翟晨说话。韩钧竟然也走上前去了,真反常,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他脱下了外套往翟晨身上披,很快就披好了,很快翟晨就比刚才胖了一圈,也有了几许生气。整个过程中他俩都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连贯的动作和自然的细节让翟晨有了错觉,仿佛他们已经跨入了老夫老妻的行列。尽管他们的恋爱早就成为了暗战,成为了持久战,但敌我之间已经彼此习惯。也许他们还真就这么谁也离不开谁了。

    乐团比以前更加活跃。演出越来越多,最近还跟合唱队有了合作。新年音乐会有个大合唱《血染的风采》,乐团弦乐部担当伴奏,排练都一个多月了。展唯很喜欢听合唱,她小时候就是听那些红色歌曲长大的,合唱在她心中有了政治意义。她也很喜欢合唱队的这帮人,别看还都不算太专业,但整齐划一地站在那里显得特别壮观。他们每天从下午四点半到饭堂开饭,都在歌声中忙碌着。歌声与音乐团结在一起,让展唯觉得振奋极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那些合唱者中现了蒋天威和林川,她才败了性似地瞪起眼睛。他们怎么来了,多半是来起哄架秧子的。她最近特别烦林川,每当和他走到一起时她总有一种轰苍蝇的冲动。林川的确有些贫,而且贫得很没水平。他讲的笑话让展唯听了简直想哭。她也不好明说,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她笑笑就权当是助人为乐了。

    冉琳琳兴奋地冲蒋天威眨眼睛。她乐坏了,展唯听见她拉偏了一个音。往后她又错了好几次,一看就是迫不及待了。好容易捱到排练结束,她马上跑上去和天威打闹。她的小皮鞋在舞台上使劲敲着,把嘈杂的场面敲出了节奏。天威和着这节奏大笑不止――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笑得所有人都看他们。冉琳琳进入状态了,她在乱糟糟的人影中还扭起了**,像是在学谁走路,就跟喝高了似的。

    展唯不再看他们了,尽管她也有点想笑,但林川已经凑了过来。她赶紧收拾好东西,麻利地从后台逃了出去。林川神出鬼没地跟着,直到出了厢房。展唯再回头时,他的前胸几乎已经贴上了她的后背。她吓了一跳,叫道:“你干嘛?”

    林川也一副受惊的模样:“你怎么突然就停下了,我差点儿撞上去!”

    展唯说:“谁让你跟着我。”

    林川说:“谁叫你躲着我。”

    展唯的胳膊突然抽了筋。背琴时动作过快了。她斜着肩膀,鼻眼歪斜地命令道:“快、快帮我把琴拿下来!”

    林川背上了琴,展唯还在原地甩胳膊。边蹦边甩,最后甩到了林川身上。她看到了他衣服弹出的灰尘。然后她解恨地说:“都赖你!你没事跑到这儿凑什么份!”

    林川嘿嘿一笑:“找你玩会儿啊。”

    展唯大步走着,兴趣索然。林川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你刚才拉的真好。”

    展唯没好气:“这还用你说?”

    林川又摇头:“可惜他们声部没分好,有两个小节高音和低音几乎重到一块儿去了。”

    展唯扭头看他:“你还懂这个?”

    林川挠挠头,笑道:“我也是凭感觉。我哪敢在你们面前耍大刀啊。”

    又走了一会儿,林川重新找话题了。他说:“今天上午韩钧带着翟晨去找了李晓洁。”

    展唯有了几分兴致:“哦?有进展吗?”

    林川说没有进展,而且翟晨又被余玲数落了。

    他们在医院碰见的余玲,进门时翟晨几乎和她撞了个满怀。她问翟晨:你干什么来了?翟晨不理她,跟着韩钧狐假虎威地走到了佳民床边。他们刚要坐下,晓洁就站了起来。翟晨扶了扶她的肩膀,意思是让她不要见外。晓洁当成是她安慰她了,有点不自然地扭过头去,想哭,眼泪却出不来。余玲踱了过来,她本来是要出去刷饭盆的,这回也不刷了,咣当一声扔到了柜子上。她冲翟晨说:“我请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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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索命(3)

    翟晨刚想跟她横,转念一想韩钧在边上,又偃旗息鼓了。韩钧蹩眉看着余玲,好像在看一条没拴住的疯狗。他说:“你消停会儿行不行?这儿是医院!”

    余玲还真给面子,扭身抓起饭盆就要往出走。韩钧想起什么,冲她的背影问:“哎,你最近碰到过李赞吗?”

    翟晨听出门道来了,他是想吸收这名干将。物尽其用么,要不她的威力也得不到施展。翟晨差点乐出来,忙把脸转到一旁。

    余玲可想不了这么深。但谈起李赞她同样一脸愤恨:“别跟我提那孙子,我要见着他我先让他哭着叫爹!”

    韩钧先笑了:“叫妈,――不,叫姑奶奶。”

    余玲笑着瞪他一眼:“德行。”

    她带着笑容出去了。同仇敌忾的力量不可低估,他们似乎走到一条战线上了。韩钧给翟晨使了个眼色,翟晨把网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里面有水果、蛋糕,还有一个可赛玩具。佳民看见了可赛,一把抢了过来,叫道:“人间大炮,即将射!”

    翟晨噗地乐出了声,孩子总能给人惊喜。她拿起一个苹果送到佳民手里:“来,给妈妈一个苹果吃!”

    坐蜡了。除了翟晨都知道,佳民是管晓洁叫小姑的。连佳民都愣了,可能他对“妈妈”这个词似曾相识吧。晓洁却并不介意,相反她感到了翟晨的善意。她把佳民手中的苹果拿到手里,低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苹果。”

    翟晨喜欢她的语气和表情。她觉得真舒服啊,病房变成了怡人的河岸,他们置身在彼此水一样的眼神中,可以畅所欲言。她的情绪激活了思绪,她说:“你最喜欢吃的水果是苹果、最喜欢的歌星是黄凯芹、最喜欢听的曲子是《自新大6》。你一高兴就会穿你那件的确凉的红裙子到处跑,难过了就会一个人去北海那个假山里偷偷哭。对不对?”

    怎么不对呢,晓洁简直觉得翟晨变成了自己。她和自己面对面坐着,她的过去变成了空中的一道桥梁。翟晨从桥上走了过来,带着那些共同的往事,一样不少。原来晓洁的过去也是翟晨的过去,原来她们曾经走在一起。晓洁感动了,是啊,要不是有些事情变成了坎,她们还不知道要一块儿走多久呢……有人搭伴走多好!

    所以晓洁感叹:“真快呀。转眼就过了两年多了。小鼓楼还是九?年亚运会时成立的呢。”

    翟晨说:“那时还都是黄毛小丫头呢。现在北京都要申请办奥运会啦,呵呵,你就说过的有多快。”

    她们真正意义上地聊了起来。许久都没这样聊了,她们却毫不生分。也许隔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根本就没有时间这个东西。她们才现,原来可以聊的东西这么多,学校、乐团、各自的父母,还有佳民。佳民已经在天南地北中打起了呼噜。如果不是小小年纪就没了头,谁又会知道他是一个在死亡线上遛弯的小孩儿呢。翟晨摸摸他小小的脑袋,说以后我给孩子织个毛线帽子吧。我妈在箱子底藏了好些进口毛线,赶明儿我给偷出来。

    余玲一直没回来,好像去厕所开火车了。韩钧本想找她谈谈,但下午还有个家教,于是就带着翟晨离开了医院。在路上翟晨一反常态地紧紧搂着他的胳膊,他知道这是为什么。翟晨虽然心里面复杂,却绝对是个性情中人。没有人能比她更会感悟生活。韩钧敢说刚才她在晓洁那里是掏了心窝子的,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很多时候她的单纯和善良是需要催化的,别看来得被动,却来得及时。她的感动一旦出来,别人也就被她感动了。谁叫她有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蛋呢,那脸上的表情就是别人心里的天气,风霜雨雪,喜怒哀乐。韩钧慢慢地也学会欣赏这张脸蛋了,为时不晚,他告诉自己。翟晨有她可爱的一面,一定有。

    周末他自己去找余玲,医院里没有,他干脆就去了她家。在地安门那条小街上他碰到了她,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李赞一直没有回家,他失踪了。

    也在情理之中。他真想锤自己脑袋。凭他们对李赞的了解,早该料到他会走这一步棋,当初怎么就没加以防范呢?

    余玲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她说真操蛋,孩子恐怕等不起了。

    韩钧一拧车把,绝尘而去。他气得头都要着火了,心里骂遍了李赞的八辈祖宗。他心说你丫不是跑吗,你以为就你一人长腿了?你就是钻到耗子洞里我也掘地三尺给你揪出来!

    他去了大家。大一个人过,家里凑了一屋子三教九流正在打麻将。都在抽烟,抽得丑态百出。一张张脸在烟中泡着,都被腌成了绿色。他们把空气都抽没了。

    韩钧咣一声把门推开,在烟雾中寻找大的脸。

    八、索命(4)

    都愣了。这些人都是东城的阿飞,大都认识韩钧。有的和他踢过球进过游戏厅,有的平白无故挨过他的挤兑和埋汰,还有两个阿飞被他暴揍过,其中一个还掉了门牙。别看他仪表堂堂,却绝非善茬。大家飞快达成了一个共识。

    他找见了大,径直走了过去。问:“李赞呢?”

    大开始还磕巴了一下,但马上运足底气:“我怎么知道!”

    韩钧扯了他的衣领,所有人听见了开线的声音。他把大扯起来,推到墙上:“我再问你一遍,别***跟我装孙子!”

    阿飞们都上来了,本来是干仗的气势,到了跟前却都软了下来。他们用眼神互相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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