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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老家绩溪

作者:实朴
看出清代末年政治和军事的一部分情形,也可以知道当时少数知识分子对于时局的态度,以及一个实事求是的读书人对于改进政治的措施。

    这些理想,虽因台湾割让日本而未实现,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近代中国边疆的开发史上,其事迹足以名垂青史。

    到1893年春天,冯顺弟便带着一家子,抱着小儿,去台湾投亲。在胡传做官的台南和台东,度过了将近两年的很快乐的团居生活。

    那时已年过52岁的胡传。在公务之暇,剪一些红纸方笺,用毛笔端端正正写上楷字,教年仅20的冯顺弟认字。他们两人又一起教刚过两岁的小儿也开始咿呀识字,父亲当教师,母亲既是学生又兼助教。这老夫少妻稚子三口,享受到了人间很美好的情爱和天伦之乐。到离开台湾时,母亲认了近千字,小儿胡适也认了七百多字。

    幸福是那样短暂,瞬息即逝,悲痛却来得那样突然,沉重。中日甲午战争爆发的第二年,胡适母子刚离开台湾,回到绩溪故乡不久,就传来了他父亲胡传病死在厦门的噩耗。

    这家庭的巨变和不幸,在胡适幼小的心灵里,留下的记忆是:“这时候我只有三岁零八个月。我仿佛记得我父亲死信到家时,我母亲正在家中老屋的前堂,她坐在房门口的椅子上。她听见读信人读到我父亲的死信,身子往后一倒,连椅子倒在房门槛上。东边房门口坐的珍伯母也放声大哭起来。一时满屋都是哭声,我只觉得天地都翻覆了!我只仿佛记得这一点凄惨的情状,其余都不记得了。”

    胡适的母亲遭到这般沉重的打击,当时还只有22岁多2个月零17天,虚龄也只23岁!她在人生的途路上还刚刚迈开几步,刚刚尝到一点生活的甜蜜,便青年丧夫,做了寡妇,这是一个中国妇女的最大的不幸!而她又“以少年作后母,周旋诸子诸妇之间”,再加上家业中落,经济困窘,如胡适所说,“困苦艰难有非外人所能喻者”。

    胡适的母亲23岁守寡,一直守了23年,受尽了人生的痛苦和折磨。

    因为丈夫的逝去,年仅23岁的冯顺弟成了乡村大家族的主母。

    冯顺弟仁慈而质朴,为主持好一大家子,时时处处小心谨慎,宁愿个人受些委屈,也不愿弄得家庭不和。婆媳关系历来难处,何况是年纪轻轻的婆。胡适大嫂二嫂都生的是儿子,一不顺心便打孩子出气,一边打还一边说些尖刻话来刺激胡适的母亲。冯顺弟总是装着听不见、忍辱负重,从来没说一句伤人感情话。但她也是一个讲原则人,尽管处事逆来顺受,但却不接受人格侮辱。

    胡适的五叔是个游手好闲之徒,有一天在烟馆里发牢骚、说胡适母亲家中有事总请某人帮忙、肯定给他好处不少。不知怎么的,此话传到胡适母亲耳中。她气得大哭,请几位本家来,把五叔喊来,当面质问他她给某人什么好处。直到五叔当众认错赔罪、她才罢休。

    这一切胡适都看在眼里,他的身上留有母亲品格的烙印。胡适后来也坦承,他日后好脾气的养成,和他这段日子的冷眼旁观很有关系。童年的乡村生活,对他的一生产生了巨大深刻、无以替代的影响。

    冯顺弟对胡适既是慈母兼严父,又是恩师兼严师。她从不溺爱独子。胡适说:“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错事,她只对我望一眼,我看见了她严厉目光,就吓住。犯的事小、她等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时才教训我。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静时,关房门,先责备我、然后行罚。”

    有一个初秋的夜晚,胡适吃了晚饭,在门口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背心。这时候母亲妹子玉英姨母在胡适家住,她怕胡适冷,拿了件小衫出来叫他穿上。

    胡适不肯穿,她说:“穿上吧、凉了。”胡适随口答道:“娘(凉)什么、老子都不老子呀。”(意即老子已经死了或不在身边。有可能来源于胡适的两个嫂子说的风凉话。)

    胡适刚说了这句话,一抬头,看见母亲从家里走出来,胡适赶快把小衫穿上。但她已听见这句轻薄的话了。

    晚上人静后她罚胡适跪下,重重责罚了一顿。她说:“你没了老子,是多么得意的事!好用来说嘴!”母亲气得坐着发抖,也不许胡适上床去睡。

    胡适跪着哭,用手擦眼泪,不知擦进了什么微菌,后来足足害一年多的眼翳病。医来医去、总医不好。

    胡适母亲心里又悔又急,听说眼翳可以用舌头舔去,有一夜她把胡适叫醒,真用舌头舔他的眼翳。

    冯顺弟这种既严厉又保护其自尊心教育方式,使胡适从小就懂得正经做人、爱惜名誉,这为他日后不断上进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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