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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年华错落成殇第5部分阅读

作者:作者不祥
    逆时光……但是他们都走过来了。

    因为这样一个手势,给予了陌氏家族成员们在绝望中的光芒,告诉他们,生活尽管艰难,但总有路会让他们走下去。

    ——这个手势,源自南希的妈妈,那位美丽的天使。

    你有一个爱你的爸爸和哥哥。陌容海和危走后,安心拉起南希的手,轻轻抚着南希挂着黑色眼泪的脸颊。

    是吗?南希挪动身体,投进了坐在床边的安心的怀抱。

    安心接纳过南希,接纳过南希那副疲惫不堪的蝴蝶骨架一般的玻璃一样的身体。医生说,你是受了点刺激,怎么了,又想妈妈了吗?

    南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伏在安心怀里,过了好久好久,她轻轻地问:心,你会离开我吗?

    ——心,你会,离开,我吗?

    安心愣住了,就像被问到了一个无法回答却又无法逃避的问题。她把南希紧紧拥入怀中。她真想这样,一辈子就这样紧紧地拥住她,去爱她,保护她,不再放手。

    可是,现实,梦想,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安心无法回答。

    ——在这个歪曲了的谎言时代里,安心不想对南希说谎,一句也不想。她能够做的,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南希,抱住这个透明的脆弱的玻璃天使。

    她生怕稍一松手,这个天使就会摔的粉碎,再也拼凑不起来。

    果然还是这样吗?南希轻声说到,声音很轻很轻,轻得瞬间就溶解在了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里,没有人听得见。

    除了南希自己。

    然后,她轻轻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安心怀里的温暖,和那每一声有力的心跳的律动声。

    下午,李医生找到了安心,怀里抱着安小心,他扶了扶慈祥的脸庞上鼻梁上的近视眼镜,泛着光的双眼,看着安心,然后他轻轻对她说:小姐,她只是感冒了一下,已经没多大问题了,只要多调养一下就好了。

    然后他轻轻将她放入安心怀中,祝她好运!有些皱纹的脸上浮出一个写满沧桑但又和蔼可亲的笑。

    安小心被放入安心怀中,她闭着眼,然后轻轻唤了一声,轻轻张开口,露出一对白白的小虎牙,长长的须发随着嘴唇动了动,然后静静趴在安心的手臂上。

    她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柔软,脆弱,需要人疼的孩子。

    安心把她放在南希的枕边,南希挪动了一下身体,把头挨着安小心的头,在下午与安心的交流中,她得知了安小心的近况,她的成长以及生病的经历。

    南希正体会着安小心的痛,那种痛,是真真实实发生在肉体上的痛,是灵魂共鸣下产生的痛。

    很多时候,安心无法区分安小心和南希。

    她总觉得,安小心就是南希。南希就是安小心。

    下午,陌容海独自一人返回。

    陌容海一身黑色西装,皮鞋锃亮,显然是下班就立刻赶来了这里。他向安心笑了笑,然后来到南希身边,问候着她感觉怎么样。

    安心知道她该走了,她揉了一下南希的头,然后起身,抱着安小心:我会再来看你的,南希点了点头。

    陌容海起身,意思是要送安心下楼。安心连忙说,我自己走就好,不用劳烦伯父了……

    心。言还未尽,南希轻轻喊了一声。安心回过头,望向南希,南希向她轻轻点了点头,安心无可奈何。

    那,劳烦伯父了。

    不客气,陌容海笑道。

    走到电梯口,安心摁下按钮,然后站在门口,让陌容海先走。陌容海虽然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但他终究是精明强干的,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赞许着这个懂事的孩子。

    走到楼下,他们穿越一辆又一辆豪华轿车,却在一辆过了时的黑色宝马前停了下来。

    这是陌氏集团的公车,对于陌容海来说,每天去公司,仍旧是独自一人从家里挤着公交去上班。

    他没有车,他喜欢在公交车上体会人生的种种,分享别人的快乐,幸福,以及忧伤。他觉得这样才能明白什么叫做人生。

    安心不得不赞叹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成功,真不是吹捧出来的。

    然后安心钻上车,陌容海向司机交待了些什么,便走到后座窗玻璃前。

    谢谢你,希望你能再来。

    我会的。安心说。

    车,慢慢离开,然后是反光镜里,陌容海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离开。

    请把我送到圣辉大教堂,谢谢。安心对司机说。

    安小心在安心怀里,打起了呼噜,睡的很甜。

    南希透过窗,望向窗外阴郁的天空,明明是夏天的天,却像就要步入冬季了一样。

    陌容海走了进来,他送走了安心之后,他静静坐在南希的床边,依旧没有说话。

    南希转过头来,看着陌容海。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就像她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光亮的头发往脑后疏着,经过时间这些波浪的淘洗,已经变得很稀疏了,不管再怎么掩饰,也始终掩饰不了,那些突兀着的,在鬓角的白发。然后,额头,眼角,是所有中年人都有的皱纹,那些时光留下的刻度,见证了一个生命的沧海桑田。

    他坐在南希身边,佝偻着身躯,尽管西装笔挺,但还是藏不住华丽外表下,装满疲倦的身体。

    南希看着他,突然觉得她完全不了解他,她得像认识一个陌生人一样重新认识他。

    ——只是,事实本来就决定,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一年,两年,乃至十年。

    看着他,她突然有些内疚,有些心酸,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被外界传颂成神一样的人,也有着这样孤独和落寞的时刻。

    她说,可以抱下我吗?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一句没有称谓的话,永远也没有“爸”或者“父亲”的一句话。

    不过陌容海从来都不会介意,也可以说,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对话。

    他愣了一愣,然后,支吾着说,当然…可以……

    靠在陌容海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南希听到的,不是砰砰的心跳,而是寂寞的呐喊。

    她望着窗外充满忧伤的夜空,在这个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的怀里,她感受着孤独。

    是的,她觉得孤独。也许是她孤独的太久了,也就习惯了,所以她觉得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孤独的。

    夜,总让人感到寂寞。

    那遥远深邃的苍穹里闪烁的星星,折射出悠长的反光。时光太稠,混淆了记忆。

    可以给我讲讲我妈妈的故事吗?南希问。

    这个问题,陌容海并不觉得惊讶,他藏了十年,终究是会有藏不住的一天,不过他觉得,是他对不起孩子们。

    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或许是因为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吧。

    她想要的?金钱?地位?南希一字一句地问着,冷冰冰地问着,没有表情地问着。

    陌容海听着南希的话,然后是嘴角苦涩地笑了笑,这是他罕见的表情,他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然后,他轻轻地说,是爱。

    爱?爱,爱……什么是爱,南希不懂。她不爱你?她不爱哥哥,她不爱我?她不爱我?她不爱我??她凭什么为了自己而抛弃我……

    每个人都有去追逐幸福的权利,希儿,不要怪你妈妈好吗?

    怎么?你还爱她?这么一个自私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去爱?她不配,她永远都不配。

    陌容海无言以对,希儿,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他说着,带着被原谅的祈求,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脆弱。

    南希没有表情,从陌容海怀中挣扎起来,躺下身,闭上眼,把这个世界与她隔离开来。

    安心到达圣辉教堂的时候,灰街的路灯正一盏一盏地亮起,空气依旧燥热难当,不过因为靠近海边,所以得海风的益处,倒也凉爽。

    远远的教堂内门口那对||乳|白色的六翼天使雕像就出现在了安心的眼里。到门口,她下车,向司机说了声谢谢。司机走出驾驶室,关好车门,摘下他的墨镜拿在手里,向安心微微鞠了一躬:小姐走好。

    安心不得不感叹陌家人的素养,他们身处在东城,真的是有理由的。上帝其实是很公平的,当西城太多的人饭前饭后望着东城繁华的景象抱怨时,他们又何曾想过,东城的人们正在他们此刻唏嘘抱怨之时,抓紧着每一秒钟在时间的夹缝里努力,然后在残酷的社会中生存下去。

    幸福似乎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它是自己挣来的,而不是靠那所谓的命运的施舍。

    安小心伏在安心的怀里,安心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她们走进了那充满烛香的圣辉大教堂。因为已经是傍晚,已经没有了信徒,烛光依旧在咸咸的海风飘摇不定,安心径直走到最前排,走到那拯救万生疾苦的万能的上帝面前。

    ——忽明忽暗的上帝,以及那如抽象画一般的五使徒。

    在这黑暗中显得那么不真实,或许对这个过于现实的时代而言,这样不真实的场景才能让人们坚信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上帝的,他们是还有获得幸福和快乐的机会的。

    只是不管这个场景真不真实,亦可以说成不管上帝存不存在,反正安心是相信上帝的,她是相信有幸福这么回事的。

    第十五章 错落成殇的年华(四)

    安心把安小心放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然后她面向前面的上帝,祈祷着她那两个小小的愿望:希望安小心和爸爸妈妈一切安好,希望南希一切安好。仍旧是这两个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愿望。然后她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全身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再起身,双手放于胸前,然后左胸,右胸,额头,最后收于心口前。

    阿门。

    神会保佑你的。一个声音,宛如从天堂传来,穿透天空厚厚的云层,穿越世间所有的阻隔,穿越红尘所有的悲伤,传达到了安心的耳朵里,传递至安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就好像是上帝的旨意。

    有那么一瞬间,安心处于眩晕之中,她不知道这飘渺的声音,是该去相信还是否定。

    她在梦境的美好与现实的残酷之间的夹缝里徘徊。

    然而,梦始终都会醒的,现实始终都是残酷的。

    当安小心在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之后,安心终于从好闻的烛香中醒过来。然后,回头,看见安小心轻轻地躺在他的怀里,他轻轻地抚摸着安小心,眼神里充满爱怜的笑意。

    这个叫做北陵的男孩,这个躺在黑夜里的男孩,他悄悄滴站在安心的身后。

    他把安心吓了一大跳。

    安心在夜色朦胧中,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望着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北陵看到有些生气的安心,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厚脸皮地说:哈哈,真巧,好久不见。

    安心依旧没有说话,对于这个神秘的男孩,她有种说不清的感受,就像,就像,他是一汪永远望不见底的深潭。安心永远也猜不到他会在何时何地就突然出现,猜不透时而冷漠,时而笑意的心里究竟有着怎样的想法。虽然安心已经见过他几次,也有算是了解他的一些事,但,她依旧是看不明白他的。

    ——他永远都是神秘的。

    见安心不说话,他挠挠头,然后装着一副可爱的样子:说真的,神会保佑你的。

    安心望着那张好看的面孔,她无言以对,北陵依旧还在尴尬的笑着,丝毫没有觉得这样会有些不合时宜。

    你的画不见了。安心轻轻说道。

    画?什么画?北陵终于长出一口气,缓解这样的气氛还真的不容易。

    你在这儿画的,一副有着我身后,你眼前的这五个使徒和上帝以及一个女孩的,被放在学校展厅的一副画。安心故意把每一个字拖得很长很长,好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真是一件麻烦事情。

    噢……北陵拖着一个长长的鼻音,就像是恍然大悟般清醒了过来,然后他突然又笑了,尴尬地笑了起来,因为他说:我还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幅画,那些东西很重要吗?

    对于这个神经质般的人,安心无言以对。因为她去看南希,南希并没有给她说起画的事,她并不知道画已经到了南希那里。安心看着这个咧开嘴笑着,用手扰着头的男孩,说:对,它很重要,它真的很重要。

    北陵听得出安心是认真的,从一开始她就是认真的。无论怎么说,他都始终不了解这个叫做安心的女孩,

    他严肃了下来,冷冷的脸带着俯瞰世界的高傲,以及那如孩子般清澈的眼眸里,藏着的深深的落寞。这不是西城人身上该拥有的,西城人朴实,勤劳,拥有最多的也是眼里深含的对于生活的心酸。

    再一次,安心再一次对这个男孩产生了好奇。

    他就像是海市蜃楼般飘渺,让人真的看不透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抱着安小心,轻轻绕过安心,站在上帝的面前,他说:这世上,还真的有你那么在意的东西?

    安心忽然间搞不明白,他是对上帝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不过,这很重要吗?

    安心看着他的背影,然后看着高达的上帝以及那扭曲着灵魂的五使徒,她说:有,一直都有,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

    北陵,哼了一声,像极了讽刺。是吗?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金钱?地位?名与利?还是那所谓的让人恶心的感情?

    北陵,是一个画者,一个属于落寞的画者,他游走在世界的边缘,在那些充满悲伤的角落,他坚信,他会找到这个世界的真谛,生命的真谛。

    安心真的越来越觉得这是个不正常的人。这个世界或许是你说的那样,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仍旧存在美好,尽管我生活在西城,但我相信这个世界。

    这就是安心,那个不屈不挠,只有两个愿望,只希望这样子平静地享受生活的安心。

    北陵转过身,没有表情的脸是那样的冷酷与好看。安心看着这张细致,而又泛着童真的脸庞,怎么也看不透那完整无损的身体里裹着的是一颗怎样千疮百孔的心。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这就是每个人所背负的那长长的故事吧。

    ——只可惜,再伤痛的故事,再凄美的过往,也只有自己欣赏而已。

    北陵凝视着面前的安心,这个娇小的女孩,以及那双坚定的闪着烛火的眼眸,他认真地搜索着记忆,搜索着每一个角落,他试图寻找安心这种人存在于这个肮脏的世界上的理由,可是,很不幸的是,他失败了,他找不出那种原因。

    他深深地看着她,闪着光的眼仿佛一轮新升的太阳,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美丽的,因为安心,而变得美丽,而变得让人觉得生活着还是有希望的。他笑了笑,然后轻轻把安小心放入安心怀中:或许,你是对的。他对她说到,上帝会保佑你的。

    安心听着这话,严肃的脸终于放了下来,然后浮出一个笑,谢谢。

    她转身,离开。

    不过她还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你的画不见了,它对我很重要,希望你也能重视一下。北陵站在上帝的脚前,说:好的。

    第十六章 错落成殇的年华(五)

    危站在病床前,他苦涩地笑了笑,对于南希,他的妹妹,他只是充满疼爱,不过更多的是,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她的心。比如说,南希从医院走了,她悄悄地,独自一人走了,留在床头的纸条说:不用担心我。证明着这只候鸟又要启航了。

    危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他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说,危先生。危说:注意南希,她还有病在身,有什么问题马上给我说。正在陌家宅门前的车里的这个人回答道:好的,先生。

    也就是一直跟着南希的那个乔装了的危的手人。

    危看了一下窗外的天空,阳光正从遥远的东方钻破云层,又是一季阳光普照日。危摸了摸额头,那绑着厚厚绷带的前额,然后轻轻说了句;傻孩子。

    ——像是说他自己,也像是在说南希。

    南希继续游走在她的世界里,她的旅途没有重点,穿着黑色长裙的她依旧,长而微卷的披肩长黑发,有些浓的烟熏妆,脸颊那滴永远也不会掉落的眼泪,一对反着星芒般光亮的黑色十字架耳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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