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放开遮着嘴巴和鼻子的手，认真地：“芒芒表姐，我是强啊，刚刚我用手遮着鼻子和嘴巴你就吓哭了？你以为是村里那些爱趁我爷爷不在，溜家里来打你的坏孩子？
唉呀，别怕，别怕，是我不对。
别哭别哭，芒芒表姐不要哭哦……”
强用自己沾满了泥巴的手学着大人哄孩那样轻轻地后着陆芒的后背。
强的声音十分干净，纯真，通透，听在陆芒的耳朵里，地满满的都带着暖意，暖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多少年来，她只要一想到强这个名字，就会悲伤得无以复加，眼前浮现出的，永远是最后一面时，他毫无生气，支离破碎地趴在伙食团的灶里的样子。
那一团难辨五官的血红色，成了永恒的离别。
她想要再看到他的脸，就只能在梦里。
现在，他却活生生的叫着她芒芒表姐，满眼担心地看她一眼，又抿嘴笑一下，大大的眼里清楚地映着她的眉眼。
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陆芒强自压下心头的酸涩与喜悦，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不知不觉间，两手已经攀上了强的脸侧，她捧着他的脸，如获珍宝般，细细端祥。
一对黑而粗的剑眉，闪闪亮亮的大眼睛，略微有点塌的鼻子，嘴紧紧地抿着，好像要保守什么重要秘密似的。
一本正经，还有点紧张。
陆芒的视线停驻在那道从鼻尖延伸至唇中的血印子上。
她用自己的指甲比划了一下粗细，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黑，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度。
“你这是被谁的指甲挖伤的？哪个大人这么心狠，指甲硬生生把你皮挖破了还用力刮下来，差点把嘴唇都给你撕了？”
难怪强回来的时候要遮着鼻子和嘴，外公刚出站他就进了堂屋。
他是在外头闯什么祸被人弄伤了，怕回来撞上自家大人，猫在哪里等大人上工了才溜进来的吧？
陆芒随即又摇了摇头，推翻了这一猜测。
不，不对，强比富乖巧多了，长这么大从来不多手也不多脚，是个能忍让人的性儿。
“强，你告诉芒芒表姐，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除了皮肉都挖开，他连你嘴里的后槽牙都打掉一颗…”
怒火在胸中翻腾，陆芒气咻咻地拉了强就往外走，“走，带我去找他！”
强低着头，用光光的左脚蹭右脚，一副不肯走的样子。
“芒芒表姐，是我自己手多抠出血的，不是别个打的。”
“自己抠的？你当我瞎？”陆芒气得肺都快炸了，用力拽了强两下，强又往后坠。
陆芒只比强大一岁，男孩子认了真犯了拗劲的力气也不，陆芒一时之间竟然拉不动强。
“强！好，你是你自己抠的是吧？我就当鼻子这个口子是你自己抠的，那你的后槽牙呢，你把自己后槽牙打掉一颗给我看看！”
“芒芒表姐，我刚刚想笑都是抿嘴笑的，你是怎么看到我后槽牙掉了的？”
“你别想扯开话题，我是怎么看到，那么明显，你没张嘴我都看到你缺…”
陆芒怔住。
张大嘴都不一定能看到后槽牙的啊…